有人想开口,罗乐轻轻抬手:“大人或是想问长乐,何为华夏?”
“华,意为中华,文明之源,民族脊骨,至于夏……”
她嘴角微勾,指了指地面,“我等所至之处,皆为夏土,华夏,就是上古至今,文化传承之经络,我等中华儿女所至之所。
从古至今,华夏大地因朝代更替分分合合,唯有文明流传至今。自汉以来,无论是唐、东或是如今的大安,皆从汉制,而中原之人,也只认自己为汉人,诸君望北伐成功,就得先行汉制,唯有融合,方成大道。”
她顿了顿,看着众人沉重的面色,安抚他们道:“诸位莫慌,长乐这儿有一套汉制课本,来日大王广设学堂,还请诸位大人捧场,大道非长乐一人之力可为,需诸君同为矣。”
她拱手,向众人作揖道:“长乐单薄之躯,乍得众望,委实惶恐,还请诸君与长乐共同成长,大道漫漫,唯有脚踏实地,方能来日可期。”
下方,众人齐齐起身,亦朝罗乐行礼。
今日这事儿算不算结束,罗乐不知道,但看他们的脸色,想来是能让她消停一阵了。
散宴回去泽清殿的路上,罗乐默默跟在兴冲冲大步走在前面的南诏王后面,她还以为她这番话让南诏王难堪了,没想到……
“长乐,是大伯误会你了。”
南诏王忽然驻足,要不是罗乐眼疾腿快,能一头扎在南诏王背上!
“为帝者,当思长远。这一点,大伯确不如你。”
罗乐:……
罗乐那颗警惕雷达立刻运转起来,她连忙道:“大伯,大家都那么说了,我能傻乎乎泼大家凉水吗?要是让他们看不起我,那我岂不是丢了你的脸?”
南诏王看着罗乐,幽幽地叹了口气。
罗乐继续道:“您若想看我北伐,可得好好保养好身体,活个百八十岁,至于我嘛……”
她插科打诨道:“我还小啊,您要是不想我像祖母那样英年早逝,就……咦!”
眼前从天而降一个巴掌,吓得罗乐连忙后退几步,只是这巴掌没落她脸上,而是在她嘴前的空中扇了扇。
南诏王沉着脸道:“嘴上没个把门,竟说胡话!”
瞧着罗乐讨好的笑,南诏王白了她一眼,“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送你去你曾祖那儿闭门思过,你可有异议?”
罗乐:……
她当然有。
但她不敢说。
为了让南诏王忙起来忘掉她,罗乐连夜将学堂计划赶了出来,有的东西不一定非得她亲自动手嘛,她一个小辈,说话哪有南诏王好使?
“大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想,要是将来你去见我曾祖了,曾祖知道你什么都没干,净使唤我了,还能不生你的气?万一……”
眼瞅着南诏王又要生气,罗乐急忙压住他的胳膊:“你别气啊,我是说万一呢,你想,万一你刚下去没多久就见着我了,我曾祖问我怎么来得那么快,我说是你不帮我,我积劳成疾,英年早……诶诶,大伯,你可是大王,注意点形象,不要动手啊!”
旁人怕南诏王,罗乐却不怎么怕,把人惹恼之后,拍拍屁股就溜了,只在南诏王书房里留下一地的墨水,和一块碎成两半的砚台。
虽然不是她的东西,但罗乐还是心疼极了,南诏王用的砚台,能是什么残次品吗?拿出去也能卖个千八百两银子呢,真是的……
罗乐只在大理待了两天就回辰州了,现下南诏王正值当年,对她又没有忌惮之心,而她也没有继位的打算,与其留在大理当众人的眼中钉、活靶子,不如回辰州舒服。
罗乐是悄悄回去的,不过,沈氏似乎猜到了她会离开,早早让沈大表哥守在的回去的路上。
她没拒绝沈大表哥的跟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沈大表哥这种男生女相却不娇媚的美人呢?
人是一个人去的,回来却是两个人回来。
加上罗乐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罗家寨众人很难不多想,对沈大表哥多了几分……体贴。
而罗乐趁着大家的目光都被沈大表哥吸引,悄悄把萧志勇拉到一边,把玉佩还给了她。
“幸好有你的玉佩,我……”
萧志勇拧眉:“路上真有人为难你了?”
罗乐摇头:“那倒没有,但有你的玉佩保佑,我这一路可顺利了。”
她顿了顿,想着要不要趁机试探试探萧志勇知道多少,就听她调侃道。
“哦~所以顺利给自己拐回来一个上门女婿?”
罗乐瞬间炸毛了:“我没有!”
她立即道:“那是我亲表哥!我怎么可能跟他?”
“亲上加亲,不好吗?”
“当然不行!我跟他在一起,几乎能够等同于我跟阿愚在一起,这合乎伦常吗?!”
萧志勇:……
哈?
这……这俩是能放一起比较的吗?
罗乐摸摸鼻子,说起来,古代表亲成婚似乎是件非常寻常的事情,她这么说,好像有点过了,遂找补道:“咳,我只是想表达他在我眼中和阿愚没有太大差别,没有说别人亲上加亲不好的意思。”
她打量了一眼萧志勇,眨眨眼,问道:“别说我了,萧姐姐,你成亲了吗?”
萧丶在这个时代已经二十四还未婚丶真大龄单身丶大当家默默捂住了罗乐的嘴。
真可怕,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第193章
年后到春耕中间还有一段时间,有了上半学期的适应,新学期一开学,除了每日必备的识字课外,各班正好可以开始培育幼苗,为新一年的实践课做准备。
沈大表哥到底是个男人,让他住家里容易惹麻烦,罗乐便把人丢进学校里当蒙学老师去了。
而萧志勇从罗家寨回来后,几次想找罗乐跟她商量扩建房屋的事,但看到她因为开春的事情在忙碌,默默推迟了。好在扩建房屋一事于萧志勇而言不是什么急事,这事儿她暂且先放在心里,让手下人给西州带了几封信回去,就安安心心在学校当起了武术老师。
罗乐开春确实繁忙,不仅要审批各作坊新一年的总体工作、学校各申请事项,还要筹备招新工作,甚至附近几个村落的春耕事宜,现在都落在了罗乐的统筹范围之内。
没办法,大家在她的作坊做工,她不能不放人回去春耕吧?可真把人全放回去春耕了,她的作坊怎么办?要知道,商队得有各作坊的产出才能出门。
这让罗乐不得不考虑起耕牛的养殖,她特意留的备用金,就是为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而准备的。不过养牛在古代是件大事,她想要牛,就必须去官府报备。好在罗乐跟郴县县令也算老熟人了,这种送政绩的事情,县令自无不可,不过报备是一回事,能不能拿出牛给罗乐,又是另一回事。
县令道:“罗姑娘,我明白你是好心,只是啊……不是我不帮你,郴县的情况……想来你也清楚,我这县衙还是靠着宁家和郴县几个富户支持才勉强运转,哎,你想要牛,我确实没办法,要不,我帮你问问宁家?”
自从宁卓归出海后,罗乐对宁家印象就不太好,哪里愿意跟这家扯上关系?只问道:“大人可知辰州哪里有买牛的地方?”
县令想了想,道:“辰州各大山寨应当养了不少牛,只是……你也明白,我是说不上话的。”
罗乐:……
她当然知道各大山寨会养牛,但她这不是不想被山寨当猪宰吗?不然她一个家里住着山寨头子的人,跑县衙来做什么,吃撑了?
罗家寨的耕牛从来都不在罗乐的考虑范围内,她不傻,能去外面买,为什么要消耗自家的牛?长日村如果有牛,也同理。
二人面面相觑,县令发现罗乐长时间的沉默,才猛地意识到她不想跟那些山寨头子谈耕牛生意,经常被宰的县令忽然有种见了亲人的亲切感。
他试探道:“罗姑娘觉得咱们辰州知府韩大人如何?”
罗乐:?
见罗乐眼睛一亮,县令就知道这是个向着朝廷的好姑娘,心里头温热道:“你若想买牛,不如去府城一趟,韩大人这两年一直在劝课农桑,就是可惜没什么成果……”
县令觉得没成果也不能全怪韩大人,他在郴县当县令那么多年,不也拿周围村落的小山寨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更别提要让他们种植皇谷了,哎……
罗乐听着县令的抱怨,若有所思,虽说前两年她跟韩知府有过龃龉,但这位大人这两年兢兢业业,即便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也是个合格的官,若是以各村的名义买牛,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买牛这事儿罗乐没出面,交给贺村长去办的。
一来韩知府这人先前还看不起她,罗乐虽不记仇,却也不是个愿意上门吃亏的人,再者她年纪太轻,万一价格虚高了,正常的讨价还价被韩知府以为她在找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