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罗乐顺着她的眼神，悟了。
等韩子舟到了，罗乐才回二层去接徐书苒，没想到在门口瞧见了干巴巴站着的吕康。
徐书苒在的那间客房门大敞着，里头传出杨子衿严厉的声音。
“杨妞妞，过来，别把姨姨的衣服蹭脏了。”
“窝八脏！”
（翻译：我不脏）
屋里，一大一小正对峙着。
杨子衿蹲着身子朝小鸽子张开手，让她过去。但小鸽子并不领情，红着眼睛紧紧抱住徐书苒的小腿，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原来，小鸽子换好衣服后再二楼乱跑，无意中闯进了徐书苒所在的这间客房。说来在小鸽子见过的人里，娘亲严格，姨姨倨傲，姑姑活泼，还真没几个是跟奶奶外婆一样是温婉型的。
她一下子就被温婉气质的徐书苒吸引了，等杨子衿找到人的时候，她正趴在人腿边，伸着脑袋地跟徐书苒吐泡泡。
所幸徐书苒没像阿柔那样嫌弃她，还跟她玩了起来。
罗乐出声打破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咦？这里怎么一回事，诶？哪里来的小兔子？”
听到罗乐声音，小鸽子往门口看去，眼睛一亮，“咕咕～”
罗乐没靠近她，只拍拍门道，“走，我带你抓小姑姑报仇去。”
小鸽子跟罗乐已经形成了默契，在她的记忆中，罗乐所说的‘报仇’=‘我带你去玩’，小孩子玩心重，瞬间抛下了刚才还黏着的徐书苒，蹭蹭扑到罗乐身上，“咕咕～玩～”
罗乐把人捞起来，单手抱起，另一只手将小鸽子的嘴捏住，形成了鸭子嘴。
把小鸽子控制住，罗乐笑着对徐书苒道：“徐夫人，韩公子到了，你整理好就可以下楼来了。”
院子里，韩子舟正与杨山长说话。
“如今诚之失踪，齐贼一党强势，我等主武派皆遭遇刺杀，杨国公的意思是让我等暂避风头，待北蛮谈和使团离开后，再做他议。”
“他们何时到京城？”
“时间未定。”韩子舟眉头紧皱，“来辰州前我曾问过国公爷，皇上的意思是，要等诚之班师回朝，再议和谈之事。”
杨山长：“皇上想拖时间，齐丞相只怕不会答应。”
韩子舟道：“有罗时冽将军掌管京郊大营，齐贼不敢轻举妄动。”
杨山长意味深长：“就怕他待不了太久，诚之若有消息，他必然会被调离京城，还是得提醒一下你爹，让他留意罗将军的去向，莫遭人算计。”
待罗乐拎着小鸽子出现在院中，二人默契地不再交谈。
“肉～肉～”
伴随着小鸽子中气十足的喊声，二人的思绪也从远方拉回了当下。
“吕兄孩子也大了，山长可有让他春闱的想法？”韩子舟道，“我在京中有几处方便上值的宅子，山长不用担心他没处落脚。”
杨山长笑道：“不急，再看看形势。”
……
韩子舟答应了徐书苒要逛长虹路，坐了没一会儿就跟杨老夫人辞行了。因着是借用罗乐的马车，他们带来的下人还留在长日村。
杨老夫人嘱咐韩子舟夫妻道：“先前的客房一直给你们留着的，若是玩到天黑，便在我那儿落脚。”
韩子舟拱手：“子舟便叨扰老夫人了。”
“哎，哪里的话，这些天长日村里头闹哄哄的，我也不耐烦回去，你们想玩多久都行。”
别看老夫人嘴上很嫌弃长日村，话里却是满满的骄傲，“村里的夜市可别忘了去，你们年轻人肯定喜欢。”
自从徐书苒出现，杨敏就变成生人勿进的模样，罗乐瞧着她故意端着，很给面子的没拆台。
等人走了，才悄悄问道：“你们以前认识？”
杨敏哼了一声，“忠勇伯家的小姐，以前在赏花宴上见过几回。”
她顿了顿，提醒罗乐道：“这人邪门的很，以后见着了，离她远着点。”
“怎么说？”
“你觉着她身体怎么样？”
罗乐回忆了一下抱她的手感，如实道：“跟你以前差不多，轻得吓人，我应该能一口气抱五个你们。”
杨敏：……
她没好气地瞪了罗乐一眼，“还听不听我说！”
“咳……我错了，你继续。”
杨敏回忆道：“你别看我那个时候瘦，可在京中也算康健之人，她不一样，几次病危，光我知道的忠勇伯夫人求我娘赐太医就有四次！
据说最后一次人要不行了，忠勇伯府连棺材都打好了，没想到这人不药而愈，身体还越来越好了……”
杨敏瞥了眼抱着罗乐腿的小鸽子，把人塞回吕二娘怀里，拉着罗乐走到没人的地方说起了八卦。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原本跟韩子舟定亲的不是她，而是吏部侍郎的闺女，忠勇伯府虽然没落了，到底是开国伯爵府，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韩尚书的结亲人选。
我带灿灿参加宴会的时候，听人说这徐小姐私下使了些手段勾引韩子舟，还正巧让韩子舟未婚妻瞧见了，这才让两家退了亲事，自己上位……”
罗乐：……
杨敏脸上带了轻蔑，“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你就当听个乐，且不说韩尚书可是能夹在我外公和齐贼中间坐稳吏部尚书的千年老狐狸，就说韩子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韩子舟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小人，我二表哥那样的正人君子，能把他当朋友？
咳，扯远了……重点不是这段流言蜚语的内容，而是传播这话的人，你猜，她们怎么样了？”
罗乐咽了咽口水，“不会是出事了吧？”
杨敏点头，“她们是怎么传这徐小姐的，这些事就怎么在她们自个儿身上应验。我回辰州的时候，已经有两个被家里送进庵子当尼姑了……”
罗乐：……
杨敏严肃道：“虽然那几个说小话的被现世报了是她们自己活该，但像徐小姐这样的，咱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罗乐捏了捏她的脸，“敏敏，你清醒一点，你将来可是要当皇上的人，怎么能信这种事情？这样，我们来分析分析，韩尚书为何会愿意跟忠勇伯府结亲。”
她问道：“你说韩公子原来定亲的人是吏部侍郎家的闺女，那个吏部侍郎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吏部侍郎吗？”
杨敏没想到罗乐会这么问，微微一愣。说起来，她这一次回去，见到的吏部侍郎夫人好像都是生面孔……
罗乐又问：“还有忠勇伯，他现在可有在京中任职？”
虽说罗乐是在问杨敏问题，但她并没有让杨敏回答的意思，而是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忠勇伯夫人是怎么向你娘求太医的，但如你所说，忠勇伯府已然落没，那她一定没法直接求见你娘。能让人帮她见到皇后娘娘，说明这家人平日为人一定不错，否则旁人不会出手相助。可若没有求人，韩尚书又是个中立的……”
“如果吏部侍郎现在不是吏部侍郎了，而忠勇伯虽然低调，却还留在京中……”罗乐挑挑眉，“敏敏，你别忘了，朝廷可从来不是两方势力……”
杨敏疑惑道：“怎么不是？”
对上罗乐包含深意的视线，她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你是说，我爹？可……可他一直很信任我外公，什么事都跟我外公商量，怎么可能会是第三股势力？”
“敏敏，有没有一种可能，皇上，天生就是一股势力，无论他强、或弱。”
罗乐总结道：“两个看起来不可能结亲的人家结了亲，最匪夷所思的情况就是问题的答案——他们都是皇上的人，如此一来，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第216章
“对于众位小姐而言，那些酸话或许只是女儿家的争风吃醋，可从皇上的角度来看，这是在打击他为数不多能用的人。不管说酸话的这两个人家属于哪一方阵营，她们都惹了皇上不快……
而无论两方上位者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他们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都得博取皇上的好感，只是牺牲一两个闺女就能让这件事翻过篇，对于上位者而言，是不亏的。”
瞧着杨敏兔死狐悲的脸庞，罗乐手一痒，掐了上去，说话还欠欠的，“你不会感同身受了吧？敏敏，你当弃子的原因和她们又不一样，若是她们不说那些话，也不会惹祸上身。
在历史上出现多位女帝的情况下，你这个嫡长公主就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前人没建立合适的律法和选拔体系，每次风光过后大家面对的都是一片黑暗。”
杨敏幽幽道：“是啊，上坟的时候你得好好问问你家东朝和前朝的几位老祖宗，为什么不把体系建立好，让我们这些后辈难做，连个参考对象都没有。”
罗乐：……
咳，这种事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她还要老祖宗保佑她发财呢……
或许是罗乐跟杨敏将徐书苒的事情说开，再在长日村见着人，杨敏疏离感没那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