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罗乐挽发的是昨日被大伙儿威胁的猫头寨手下,不知道她跟众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每当她要开始挽发的时候,屋内都会响起一阵咳嗽声。
如此反复四次,天都亮了,再晚去刑部大牢就赶不上趟,罗乐不再惯着玩家,梳妆好就出发去刑部大牢。
也是罗乐来得巧,刑部尚书正好要进宫跟皇帝禀报昨晚的工作,罗乐干脆坐上了刑部尚书的马车。
她诚恳道:“大人,昨晚刺杀我的都是什么人?”
因为烧烤店的事情,刑部尚书对这位南诏郡主的印象非常好,不然也不会特地让罗乐的人给罗乐带话。
他神秘兮兮地掀开车帘左右巡视一圈,确定没有多余的人,才放下车帘,小声嘱咐罗乐道:“这事是机密,郡主千万不能说出去。”
罗乐谨慎点点头:“大人放心,我绝对不会外传!”
刑部尚书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倒了一枚拇指大小的薄片在掌心中。
他小声对罗乐道:“郡主请看。”
这是一枚与罗乐的玩家芯片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
罗乐瞳孔紧缩,心砰砰直跳。
她微微低头,目光收敛,镇定问道:“大人,这是?”
刑部尚书话里充满了遗憾,他小声道:“郡主有所不知,昨晚那些刺客送入大牢后就先后暴毙,这是我昨晚从暴毙的刺客的肢体里取出来的,刑部为其取了个名字,叫做芯片。”
罗乐对这个名字并不意外,不过……她不可思议看向刑部尚书,道:“刺客都暴毙了?”
刑部尚书点头:“没错。”
罗乐又问:“包括单独捆的那个刺客?”
刑部尚书沉重地点点头。
罗乐目光移向刑部尚书掌心里的芯片,问道:“这个芯片,是那个刺客的?”
“这倒不是。”刑部尚书摇摇头,“昨晚送去的二十五个刺客里,除去四肢当场炸开的无法验证,其余二十个刺客都藏了一枚芯片在四肢中,只是郡主单独捆的那个刺客,身上并没有这东西。”
刑部尚书对此倒也不奇怪,若说身上没有这个东西的是头领,其他人皆为这个头领的手下,也算正常。
可罗乐却觉得这太不正常了。
她赞成刑部尚书猜测的这个特殊刺客是头领,因为昨晚就是他提出撤退,并且如果没有萧志勇,他就真的成功离开了。
可是,假设有芯片的刺客都是玩家,玩家们是什么样的人?不羁、难驯,他们怎么可能会听从一个不是玩家的人?
而且,这个特殊刺客也太奇怪,他好像知道玩家们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一样,压根不把刺客玩家们当人看!
许是担心这种从尸体中取出来的零件会吓到罗乐,刑部尚书为罗乐展示芯片的模样后又放回了荷包里。
他再一次,小声嘱咐罗乐道:“此事关系重大,待会儿官家问起,还望郡主全做不知情。”
罗乐明白刑部尚书昨晚悄悄让她的人通知她并不合礼,而刑部尚书百般嘱咐,这事儿只怕皇帝是不允许让她知道的。
她对刑部尚书道谢:“多谢大人将此事告知于我,将来烧烤店开业,我一定悄悄给刑部多分点红钱。”
刑部尚书摆摆手:“这就不必了,该如何,就当如何。”
罗乐还感慨刑部尚书刚正不阿,就听他继续道。
“不过郡主若真谢我,等我去了新部门请客吃饭的时候,还望郡主能在烧烤店里给我空个好一点的包厢出来。”
罗乐诧异地看向刑部尚书:“大人你不当刑部尚书了?”
刑部尚书苦笑道:“这事由不得我。”
罗乐还想再问,可惜已经到了宫门口,面对皇城侍卫的质疑,罗乐这个南诏郡主不得不跟刑部尚书分开,换了辆马车。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罗乐一进御书房就跟皇帝告状了:“陛下,您可得替臣好好教训教训尚书大人。”
彼时刑部尚书刚进御书房,还没站稳,立马出列道:“官家,臣冤枉。”
知道罗乐被刺杀,皇帝的心情并不太好,而罗乐一大早就跑去刑部大牢的事情,他也刚从皇城侍卫那里知晓。
这会儿见罗乐精神奕奕、中气十足的要为自己讨说法,皇帝难得心头一松:“刑部怎么惹到你了?”
罗乐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前面,跟皇帝行了礼后,控诉道:“臣昨晚一宿没休息好,今早实在气不过,就想去大牢里看看那些刺客,谁知尚书大人二话不说就把我赶了出来,我想着他审了那些刺客一夜,该知道些什么吧?你猜怎么着?”
皇帝好脾气配合她:“怎么?”
罗乐叉腰道:“臣跟着尚书大人上了马车,说得嘴都干了,尚书大人硬是跟那池子里的王八似的憋在水里泡都不冒一声,什么也不跟我说!我看啊,尚书大人怕不是想要包庇那些刺客!”
听罗乐这么说,刑部尚书心领神会,跪在御书房里几乎声泪俱下:“官家,臣实在冤枉!”
而皇帝瞧着罗乐那几乎干得起皮的嘴,再看看顶着黑眼圈的刑部尚书,一夜阴郁一扫而空。他先是安抚了一下刑部尚书,接着如同训斥自家小辈似的训斥罗乐道:“钟卿忠君敬业,你这是什么话?还不快给钟大人道歉!”
罗乐瘪了瘪嘴,接了皇帝好几个眼神威胁后,才不情不愿对刑部尚书行礼,然后气鼓鼓对皇帝道:“臣昨晚受了惊吓,您得给臣一个说法。”
皇帝这才给了刑部尚书一个眼神,刑部尚书知趣地递上荷包,一旁的大内侍将荷包打开看了一眼,确定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后,并没有倒出来,而是就这么撑开荷包给皇帝看。
皇帝瞥了一眼里头的东西,神色晦暗不明,他淡淡扫过御书房里的一圈人,让内侍把荷包收起来,问刑部尚书:“钟卿,是谁对郡主下手?”
刑部尚书道:“禀官家,尽管臣等及时卸掉了刺客的下巴,取出了他们的牙后毒,但他们出发前便服用了秘制毒药,无论臣如何审问,他们都不肯说出实话,天还没亮,便已经毒发身亡。臣……审讯不力,请官家责罚。”
“废物!”
皇帝突然发怒,怒喝声把正在细品刑部尚书这一段话的罗乐吓了一跳。
只见皇帝随手将桌面上的茶盏扔向刑部尚书,而刑部尚书立刻跪在满是碎瓷片的地上,深深垂着头颅,仿佛在自责自己是多么的没用。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话语中压抑着怒火:“刑部尚书钟自仓能力不足,难堪大任,即日起贬为永州团练副使,无诏不得重用!”
团练副使是个专门用来贬官的官职,不仅地位低下,还没有俸禄,而皇帝口中的永州,是江南道南处与百越交界的一个偏僻山区,也是当初兰敏公主流放的地方。
若不清楚其中猫腻,这钟大人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真的惹怒了皇帝一般。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齐丞相和定国公出列了,他俩难得统一战线起来:“官家不可!永州偏远,钟大人这两年为刑部尽心尽力,身体早就吃不消了,哪里还经受得起奔波?”
“官家,钟大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把他贬至永州,又没有俸禄,岂不是让老臣们寒心?”
第249章
皇帝只看向罗乐。
罗乐对此很是无语,刺杀她的又不是刑部尚书,贬他官做什么?
但罗乐不会傻乎乎问出这么个问题,本来就是要她出气,现在人没抓到,她把疑问抛出来,实在太像拆台的了。
故而她只接着定国公的话继续道:“陛下,钟大人要是连个俸禄都没有,那也太可怜了!你贬官归贬官,好歹也得给人家留一口饭吃吧?”
然而,皇帝还没说什么,齐丞相就挑剔罗乐道:“郡主,这是我大安内务,你插手可不太好吧?”
罗乐趁着回齐丞相的话的功夫,将御书房里的大臣们统统打量了一番,确定里头没有一个玩家,才抬着下巴回齐丞相道:“丞相大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让尚书大人去永州后饿死算了?”
齐丞相:……
“我看其他大人都没有质疑我的话,怎么丞相大人就这么不待见我呢?”罗乐振振有词道,“陛下,要不别贬尚书大人的官了,让他戴罪立功把刺杀我的人揪出来,也省得刑部尚书换来换去的……明明是陛下在心疼臣,结果臣受了惊吓不说,还要被丞相大人泼插手大安内务的脏水……”
皇帝意味不明地看向齐丞相:“齐卿以为呢?”
齐丞相是个滑不溜的老泥鳅了,这事儿本就不是刑部尚书的错,如今南诏郡主自己提出来不要罚人,他哪里会反驳?且听皇帝一开始的意思,就知道他没有贬人的打算,遂顺着皇帝的意思道:“官家,郡主不无道理,不如让钟大人戴罪立功,若还是不成事,再降职处理也不迟啊。”
于是,调查刺杀之事便全权落在了刑部尚书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