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乐让了一步道：“那好，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她顿了顿，见皇帝没有反驳，北蛮可汗也没有发来提示，看似挟持住她的定国公也没有动静，才慢悠悠说道：“游戏不是凭空出现的，能出现并运行，就意味着有载体。”
停住了。
罗乐对皇帝不满的目光浑然不觉：“该你了，或者，杀了我？”
她挑衅似的抬了抬下巴：“不过，你得考虑清楚，把我杀了，这位可不一定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不巧，他知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
说罢，仰起头来，一副你要抹我脖子就抹吧的姿态。
北蛮可汗：……
罗乐一开口，他就知道这家伙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敢诓人？！
皇帝默默观察着北蛮可汗的神情，见他大惊失色，以为罗乐真说中了，幽深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终于开口。
“我要南诏，所以你必须死。”
很取巧的回答。
甚至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罗乐没生气：“这个载体就是设备，没有就无法运行。”
废话，谁不会说？
皇帝敷衍罗乐，罗乐也学着他敷衍。
二人来回数次，皇帝怒了：“你耍我？！”
罗乐：“皇帝陛下，你不实诚哦，什么都不说就想知道内部消息？那不如干脆点，杀了我好咯？”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罗乐熟练仰头：“您请。”
皇帝：……
他沉默了会儿，终于说出了第一句有意义的话：“朕不想杀你，但你活着，就挡了朕的长生路。”
罗乐愣住了：“我怎么会跟长生牵扯上关系？”
皇帝不语。
罗乐了然，她挑了一个皇帝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胡诌：“有了游戏设备，制药系统关于宇宙医药专利的具体功能才能具象化……”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还以为你掌握了可以让人长生的细胞生长剂，才破罐子破摔呢没想到……”
罗乐这张脸一本正经、国泰民安的脸，就是她最好的保护伞。
土包子皇帝果然没有怀疑，忍不住发问道：“细胞生长剂是什么？”
罗乐学他不语。
皇帝目光悠长：“有人告诉朕，是罗永固窃取了长生之物，朕才会陷入这无尽轮回，只有把他相关之人统统抹杀，轮回破除，朕才能得到长生。”
罗乐：？
啥？！
皇帝，接触过高科技的东西，还能被歪门邪道洗脑？！
这怕不是编的吧？
吐槽之余，罗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话里的关键词。
无尽轮回！
她忍不住在游戏里给北蛮可汗发消息：你是游戏的主策划吧？
北蛮可汗：是，怎么？
罗乐：他说的无尽轮回，是回溯吗？
得了北蛮可汗的肯定，罗乐陷入沉思。
上次皇帝跟她提到她祖父的时候，说过她祖父拿走了齐丞相的一件物品，是什么不得而知，但因为这个事情，皇帝才不得已跟齐丞相做交易的。
罗乐没让皇帝等太久：“你用皇室神器学过基础的生物知识，那就应该知道，人的基本生命活动主要体内的细胞完成，不同功能的细胞拥有不同期限的寿命，而细胞生长剂，就是可以促使细胞再生的药剂。
玩家，也就是你知道的天外之人，可以活数千年，跟这个有一定的关系。”
皇帝：“这个药剂可以用你说的游戏设备制取？”
罗乐只看他。
皇帝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罗乐谨记北蛮可汗提醒的不能提回溯相关之事，只问：“谁告诉你把罗永固相关的人抹杀掉就能长生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你之前提过的齐丞相。”
皇帝笑了一声：“确实不是他，这个人，你也认识。”
罗乐傻了：“我认识？！”
皇帝仿佛拿捏住了罗乐一般，不在继续。
罗乐稍微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里，可能会跟皇帝谈论这件事情的人，她爹娘坟头草长得老高了，且他们不可能让自己断子绝孙吧？
那就只剩下杨诚之、兰敏、还有秦延。
杨诚之如果要杀她，什么时候都能杀，实在没必要卡在这个时间点。
就只剩下兰敏和秦延，尽管秦延给了罗乐所谓的剧本，但她还是认为此人的几率比兰敏要高许多。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最开始让她知道秦延这个人的的时候，她爹的那封求救信。
究竟是计算到了什么样的未来，才会让她爹恳求秦延救长日村父老乡亲一命？
这些人，会不会被皇帝算在‘罗永固相关人员’里面？
如果当初交粮税的时候，她没有走罗家寨一遭……
收粮税，发生流血事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一不小心死一个村，历史上又不是没发生过！
如果长日村的村民们和她一样，属于皇帝所谓长生路上的绊脚石，那他为什么没继续动手了？
罗乐觉得她一定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瞧着皇帝气定神闲的模样，罗乐不想让他那么轻松，微微勾起嘴角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因为他已经没法让我求证了，对吧？”
皇帝面无表情。
罗乐：“你们联手将秦延将军弄死，为此还不小心误杀了陈大人，看来是有共同的敌人啊？”
不用观察皇帝的表情，只看北蛮可汗见鬼的模样，罗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北蛮可汗不可思议道：“你不是……”
他没把罗乐失忆说出口。
罗乐道：“因为秦将军跟我承认了，我爹，前后两次，都是他动的手，而命令他动手的人……”
对上皇帝难以置信的双眸，罗乐缓缓道：“我之前一直想不通，他在众人眼里是你非常信任的将领，为什么会被你扔在犄角旮旯的辰州？
如果结合现在已经发生的事情，我明白了。”
她没有错过皇帝紧张得微微跳动的眼角：“一仆侍二主的人，确实不怎么可信，对吧？”
第343章
“他那另一个主子，就是你们联手对付的对象吧？”
罗乐没错过龙椅上的人在听到她的试探时忽然停滞的呼吸。
她对这个试探结果很满意。
秦延在信中没有提及他是否一仆二主，但意思很明显，罗乐一开始没想到，可就在皇帝卖关子的那个瞬间，她福临心至，奇迹般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那封信上是秦延对罗三动手的忏悔，作为备受罗三信任的兄长，他奉命杀了罗三两次，第一次是罗三当初的金蝉脱壳，第二次，罗三真正的死。
皇帝为什么要罗三的命，刚才他已经朝罗乐解释，但就是这个解释，让罗乐倍感疑惑，因为如果这个人真的相信只是屠人九族就能长生，那么他应该在知道她爹没死时就趁他病要他命，而不该是等到她爹有了三个孩子以后才动手。
这不合理。
但如果，真正要杀罗永固相关人员的人，不是真正的皇帝，不巧，秦延就是皇帝的心腹，那么在秦延的视角，杀罗三就是皇帝的命令，一边是忠君，一边是情谊，秦延才会痛苦不已，留下那样一沓厚厚的忏悔书吧？
皇帝跟罗乐轮流解答时说出口的话，可信吗？
不可尽信。
就像罗乐故意说一些看似高深的名词来敷衍皇帝一样，皇帝那么说，大概率是想将锅甩在秦延头上，反正这个人已经死了，真相如何，不就由活着的人来书写？
至于为什么要甩锅？
皇帝眼睛微眯：“你果然很聪明。”
显然是肯定了罗乐对他们发出的疑问。
但罗乐能听出他语气里‘这个人怎么就没死成’的满满遗憾。
怪异的情绪不由自主在胸口翻涌。
罗乐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既然要对付的是秦将军那另一个主子，为什么还要他的命？”
总不能是发现秦延想弑君吧？！
一直默默听罗乐和皇帝对话的北蛮可汗终于出声了：“你以为，他能是谁？”
罗乐错愕道：“你的意思是，秦延本人就是你们以为的，他的另一个的主子？”
皇帝反问罗乐：“不能吗？”
这怎么能？总不能是秦延两个人格左右互博吧？再者，命令是皇帝下的，他远在辰州，怎么伪造？
除非那个时候游戏允许隔空传送，但很明显，隔空传送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且都是罗乐的亲信，这些人，除了杨诚之之外，都不会背叛她！
不过……感受着定国公着虚假的桎梏，罗乐决定多给杨诚之一点信任。
可皇帝顶着一张理所应当的脸！
罗乐恍然大悟！
如果说秦延可以被污蔑有两个人格，那么曾经拥有过皇室神器的皇帝，为什么不能有？！
这就是他必须甩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