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军训对于指挥的意义是什么。”洛无笙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希望从中看出些痕迹。
但是没有，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又不是指挥系的，我怎么会知道。”冷傲的眉眼中闪着金色的浮光，流于表面的浅笑懒散又漫不经心，时寒乔心情好了点，她看到对方的眼神在她说完后变得更严肃，周身仿佛都围绕着一层寒气。
洛无笙抓住了她话语中的细微的破绽，语气更加严肃：“按照你的逻辑，你不是指挥系的，你该说你根本就不会思考这个问题，而不是你不知道。”
“给我一个理由！”
时寒乔眨了眨眼，故作不知：“什么理由？”
“你对队友出手的理由。”洛无笙对那八个人没什么情分，但好歹他们组成了队伍。
他刚开始也想过一些较为残酷的关键词，但是现在才刚落地，军训刚刚开始，他摸不准出这道题的人的用意，就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打算过一段时间再看。
时寒乔突然出手，把他都吓了一大跳，他仍然保持冷静。即便是她举着抢对准他，他毫不怀疑她会开.枪，他都强行保持镇定。
因为指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哪怕是自身性命受到严重威胁，都必须保持清醒的大脑。
洛无笙分析了很多情况，很多理由可以解释时寒乔的行为，但是他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不论这个理由是否正当，他都要她亲口说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接下来的军训中暂时相信时寒乔，暂时把后背留给她。
“你生气了。”时寒乔没有回答，心情倒是因为他蕴含着深沉情绪的眼眸而变得更好。
果然，她猜的不错，他生气的眼神比平静的眼神好看多了。
他一个眼神的变化，都比仙界魔门那些气的跳脚的老头子们更有意思。
那群老头子只会骂些什么‘孽障’‘杂种’，后来摄于她的威压，当着她的面都唯唯诺诺，只敢背后搞小动作。
一开始时寒乔还有兴趣耍着他们玩，后来就越发觉得无趣。
真人所表露的情绪就是星界虚拟形象模板强，他站在这里，时寒乔就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存在的感觉，他的呼吸节奏、细微表情、甚至靠近时感受到体温，都是虚拟形象无法传达的。
洛无笙就是W，这个发现让时寒乔对他两个身份的兴趣进行叠加，一加一大于二。
有意思的玩具不能一次性逼得狠了，时寒乔还想看他露出更多的情绪，表现出其他反应。
察觉到洛无笙身体紧绷，身上的警惕气息越来越浓，她突然附身折了一根树枝摘去树叶。
时寒乔举着细枝从中折断，左右手各有一根断枝放到他面前。
她没有说话，洛无笙也没有动，但他周身的抗拒气息慢慢缓和，眼神也不再警惕敌视，反而陷入一种更深沉的思考中。
【他们俩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明白。】
【洛无笙那话好像也不赞同时寒乔背刺队友。】
【说实话，刚才我都不敢呼吸。两人之间的紧张感都要溢出屏幕了，怎么时寒乔折了根树枝气氛就变缓和了，我真的大为不解。】
联合控制中心，中心屏幕上还是时寒乔举着两截断枝的画面。
在场的人都和左右小声谈论着，唯独狐狸眼专心致志地盯着时寒乔，而紧盯着狐狸眼的凌灭凭着多年和她打交道的直觉，从她眼中清晰地看到闪耀的光。
凌灭不清楚这种光意味着什么，但他清楚她对时寒乔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狐狸眼突然转头，光芒敛去，由复杂情绪构成的兴趣也都深埋眼底，她张了张唇，无声道：“好看吗？”
凌灭连忙转移视线，手上的腕表闪了闪，接连两条信息。
一条是他把时寒乔‘射击’八个Beta的视频发给时祈后收到的回信，让他不必给她再发和时寒乔任何相关的信息。
凌灭心中惊讶，转念又觉得正常，回复收到的同时暗暗感叹：老大只对她的Omega有例外，对自己的女儿也和他们一样一视同仁。
第二条信息是狐狸眼发过来的：【有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这个些个指挥嘴里没一句实话，凌灭翻了个白眼，心中不屑，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他还是没忍住地回复：【你很关注时寒乔？】
【是。】狐狸眼回得很快，凌灭朝她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她的视线还是落在屏幕上时寒乔的手上。
【为什么？】
【你觉得呢？】
看到反问凌灭就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他就是最讨厌和别人家的指挥打交道，套不出她的信息就罢了，还容易被套出自己掌握的信息。
他抬头一看，隔了一个座位的狐狸眼气定神闲，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寒乔，心底的好奇就跟有羽毛在心尖上挠一样。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心理博弈他玩不过她，只好认命地打字回复。
【你是觉得她猜到了关键词才关注她？】
消息发出去好一会儿，凌灭都没有受到狐狸眼的回信，她还在盯着时寒乔，但他确定她肯定看到了他的消息。
凌灭的视线烦躁地在时寒乔、狐狸眼和消息框三者之间转换，腕表闪了闪，他立刻低头。
【你猜。】
凌灭：......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来不是，也下不去。他立刻抬头去找狐狸眼的身影，眼中的怒火若是实质肯定得烧掉她以笑容做出的伪装，但罕见的，那双狐狸眼中没有盛着笑意，反而是难得的严肃认真。
凌灭立刻转头望向屏幕中心，洛无笙抽中时寒乔左手的树枝，然后她丢下自己右手的树枝，再次俯身摘取了一根纤细树枝，再次折断放在他面前。
洛无笙这次抽的是右手的树枝，而时寒乔同样把自己左手的树枝丢掉，她摘了第三次树枝，折断让他选。
他摇摇头不选，她就双手一抛，把折断的两根树枝都丢掉了。
天边乌云渐渐聚集，雨林中长年下雨，他们降落时是难得的晴空。
时寒乔仰头：“先找个地方驻扎。”
她抽过洛无笙手中的长树枝，扫着草丛开路，他沉默地跟在身后。
“看来你运气不错。”
在彻底天黑之前，时寒乔看到不远处山壁形成的天然顶棚，而雨还没有开始下。
洛无笙扫了眼前方，走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这一路走来，他一边思考，一边在观察她，他的理智和情感在脑海中极限拉扯。平静的状态下是汹涌的暗流，几乎要把人撕裂。
时寒乔站定不动：“愣着做什么，帐篷拿出来。”
洛无笙顺从地拿出装有帐篷的空间钮，接着就没了动作，在她忍不住催促时反手就把球扔了过去。
他掀起眼帘，定定地看着她：“现在好像我是队长吧。”
时寒乔把球抛回去：“所以呢？”
她拿着木棍开道已经算是给了W面子，至于洛无笙还不至于有能让魔尊亲自动手的面子。
“所以我是以队长的身份听你的指挥。”而不是以指挥的身份听她的调度。
洛无笙按下按钮，帐篷自动膨胀，四角扎入泥土。
他很平静，平静地不正常。
谁也没有先进帐篷，他们坐在岩石的两端，各占一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队伍的队友，倒像是互相试探、对峙的敌方。
雨还没下下来，天色越来越暗，但事实上时间显示还不到晚上七点。
【看的好累啊，到底在沉默什么！】
【我就是在等‘背刺’的真相，怎么还不说清楚。】
【时寒乔就是背刺队友，这种人没得洗。】
联合控制中心，短短的一个下午，其他重点关注的小队都有着不俗的表现，有Alpha单独猎杀了C级的异兽，有指挥成功组织猎杀B级异兽，还有Beta凭着矫健的身手从A级异兽手中成功摘取草药然后逃脱......
他们都各自获得不同分值的积分，都在十分以上，早早地甩开了只有八分的洛无笙小队。
然而，中心的大屏被时寒乔和洛无笙两人牢牢占据，皇家、帝国和龙城军校的老师都曾先后提出观察其他更优秀的小队，是谁不重要，主要还是想让他们学校的新生占据屏幕C位，总之不能让斯芬克斯的人独占。
但狐狸眼以一己之力压下他们的建议，让时寒乔和洛无笙一下午无趣的画面占据着众人的视野。
凌灭注意到一个细节，她的视野扩散了，视线从聚焦在时寒乔身上，扩散了她对面的洛无笙。
狐狸眼在观察他们两个人，可是为什么呢？
凌灭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直播画面就像保持静止了一样，两人各自为营地相对而坐。
洛无笙闭了闭眼，他第一次觉得脑子快要炸掉了，其实时寒乔给他的信息信息很简单。
但是越简单的信息越极致，让他越是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