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张可达正被霍竞野拖着,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和姜茶从前发生过的趣事。
霍竞川本来想去找季知栩来着,可他转念一想,张可达还在家,他要是这个时候走了,不是正好给了这个男人可乘之机吗?
于是,霍竞川就着门外晒着的自来水,舀起一瓢,洗了把脸,整理好情绪之后,也去了隔壁屋子。
张可达正说到上晚自习停电了,班上有人装神弄鬼地吓唬人。
姜茶胆子小,把她吓得,连续一个月,每天晚上都得拉着张可达一起,先把她送回家,张可达才能回自己家的这件事情。
字里行间都是姜茶对他的信任,对他的依赖。
霍竞野听得咬牙切齿。
霍竞川不怒也不恼,就用那双压迫感十足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盯得张可达头皮发麻。
这人,被他的话刺激到了?
既然如此……
张可达把外套一脱,越说越带劲儿。
霍竞野用肩膀把霍竞川一撞。
“哥,他这么嘚瑟,你都不生气?”
霍竞川不冷不淡地来一句,“我在想,一会儿把他埋哪儿好。”
“噗……咳咳咳……”
张可达被这句话呛到了。
他是不是刺激得有点儿狠了?
“那啥,我说完了,我先去找茶茶了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一个人,对上霍竞川,想要全身而退都费劲,更别提还加了个霍竞野。
张可达脚底抹油似的,一下子窜到了姜茶那边。
“茶茶,快开门,救命啊!”
姜茶慌忙擦干了眼泪,把门打开。
“你怎么了?”
张可达冲进来,砰的一声,带上房门,大口的喘气。
“你那个哥哥,太吓人了,他要杀我!”
姜茶的鼻音有点儿重:“哪个哥哥?”
“就是你那个……”
张可达盯着姜茶的眼睛,“你哭过了?”
“没有啊!”姜茶否认。
“姜茶,你哭没哭,能骗得过我吗?”
张可达指着门外,“是不是霍竞川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揍他。”
“不是。”
姜茶把他抬起的手臂按了回去,“他对我很好,是我不好。”
“你怎么会不好呢?你要是哭了,那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姜茶:“?”
“这样都不笑?看来你是真的难受。”
张可达大大咧咧地往靠背椅上一坐,“那我们说说别的,让你换换心情?”
他剥了一颗奶糖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姜茶一下被他的话吸引过去。
“你说,我听着。”
“上回,我收药材的时候,姜国栋就在药材行,挨家挨户地打听你和你妈的消息,他会盯着我,也是因为看见了我在收购药材,我担心,叶姨那边,瞒不了多久。”
第92章 了断
姜国栋跟姜成不一样。
他更有心机,更懂得蛰伏。
今天,他能找到家属院,指不定明天就能直接越过姜茶,找到叶素容。
姜茶眉心一跳,她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前世,霍霆坤拿了叶家的钱下乡之后,就以他个人的名义,给牛角村捐了一大笔钱,用来盖小学。
从学校的审批,到招式招生,他又出钱又出力,为一整个大队孩子们上学,做出了突出贡献。
因为这件事情,他在选举的时候,被投票成了村支书。
在下乡第一年的国庆,姜国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叶素容在跟他离婚没几天,就嫁给了霍霆坤,成为了师长夫人。
姜国栋没胆子去部队闹,他把姜茶当做出气筒,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
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晕了过去。
就晕在院子里,鸡笼的边上,整个家里,没有一个人管她的死活,只等她自己幽幽醒转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姜国栋还在屋子里骂。
骂叶素容不知检点,肯定早就和霍霆坤勾搭上了,骂她水性杨花,带着一颗写满了霍霆坤名字的心,跟他生活了二十年。
王桂芳也在一旁拱火。
姜成跟姜国栋一个鼻孔出气,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再也不会认叶素容这个贱女人当妈。
姜茶疼得迷糊,那些咒骂的话,一句一句地传进她的耳朵,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
又饿又疼,姜茶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隐约听见了两个字‘举报’。
那个时候,她自顾不暇,心里头还存在着对叶素容的曲解和偏见,并没有把这两个字当一回事。
没过两天,姜国栋的心情明显好转,差不多一周之后,姜国栋心情大好。
他们根本没把姜茶当人看,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吃什么,都背着姜茶。
里面酒肉饭香,一阵一阵地传到门口,姜茶就坐在大门外面,啃硬的硌牙的糙面窝头。
窝头已经有些馊了,她胸口的伤还没好,肠胃也开始不舒服。
下乡短短两个月,对她来说,像是过了漫长的二十年。
她一边啃窝头,一边揉着发疼的胃部,一边哭。
姜茶听到了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
“光是那一封举报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叶素容那个贱人,离开了我,还想再过好日子?没门儿!”
“她可是资本家,指不定啊,那个野男人也会被她的身份拖累,到时候,他们全都下乡,成了泥腿子,我看她还怎么在我的面前摆谱。”
“她活该,抛夫弃子,就为了跟那个野男人在一起,就算她讨饭讨到了咱们家门口,咱们也不能给她一口吃的。”
“哎哟,我的乖孙,咱们家的钱,都是留给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了算!”
姜茶心里咯噔一下。
她虽然恨叶素容抛弃了这个家,可是,下乡了这么久,她也算是彻底看清了姜家人的嘴脸。
从前,在叶家的时候,叶素容对她的好,给她爱,她都能感受得到。
如果姜国栋真的给那个野男人写了举报信,拖累了叶素容。
姜茶摇头,“不行,我得去告诉她!”
对,得去告诉她。
剩下的半个窝头滚到地上,姜茶来不及心疼。
她没有钱,没有介绍信,甚至连叶素容现在的地址都不知道在哪儿。
可当时,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她要去告诉叶素容。
让她早做防范。
姜茶胸口还疼着,浑身的骨头,被没日没夜磋磨的,像是散架了一样。
一天只有一个窝窝头,她饿得不行,猛地从小板凳上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还没走出院门,就砰的一下,再次栽到地上,陷入了昏迷。
再次听到叶素容的消息,就是她的军官丈夫,因为一封举报信,被下放,他们全家都跟了过去,一起去了北大荒。
后面,姜茶才知道,叶素容跟着霍霆坤下放去了北大荒整整两年,听说,是霍霆坤的大儿子在部队立了一等功,差点送了命,才用功勋,把霍霆坤和叶素容换了回来。
前世的十七年,姜茶浑浑噩噩,能被她记住的事情不多。
如果不是今天,张可达提醒了她一下,姜茶差点没想起来,还有举报信这一说。
“达达,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你想到什么了?”
“姜国栋还在不在外面?”
姜茶和张可达对视一眼,“走,去看看。”
这两个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去了大院门口那条路边的杂草丛边。
“诶,你们去哪儿?等等我!”
霍竞野连忙小跑着跟了过去。
霍竞川挑了挑眼皮子,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
草丛里别说人影了,就连血迹,都被人清理得一干二净。
“不是,人呢?”
姜茶把自行车丢在一边,环顾四周。
张可达观察着地上。
“连拖痕都没有,也不像是他自己跑了啊?”
霍竞野不明所以:“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霍竞川跟在后面,幽灵似的,一言不发,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茶,满眼幽怨。
姜茶指了指地面。
“姜国栋呢?他人呢?”
霍竞野抓了抓头皮,“自己走了吧?”
挨了那么重的打,肯定得上医院啊!
“连血迹都没有,不可能是自己走的。”
姜茶的脑子飞速旋转。
依照姜国栋的性格,不论他确不确定她和妈妈在不在家属院,他在家属院门口被打,恢复了体力之后,他一定会去军区告状。
这里是春城军区的管辖范围之内,在这里挨了打,他合理怀疑是里面的人对他动手。
只要事情闹大,他就可以趁此机会,把她和妈妈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