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眼看着就要溺毙在霍竞川的眼睛里了,他忽然提起了张可达。
那一句‘吊着他’又在她的心里敲响警钟。
姜茶勉强找回理智。
她猛地后退,站直了身体,一拍脑袋,“达达,我刚才急急忙忙地挂了他电话,他指不定还在电话边上等着我回过去呢,我再去回个电话试试!”
姜茶明明是落荒而逃,落在霍竞川眼里,却是她又一次选择了张可达。
霍竞川一抬头,看见了躲在门口偷偷往他这边看的霍竞野。
他有些烦躁。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偷偷摸摸的,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霍竞野挠着头皮从门后面走出来。
“那啥,我就是想出来看看你们怎么还没回来,我没想偷听你和茶茶讲话,我发誓。”
第126章 在道德和兄弟之间,选择了兄弟
“你听到什么了?”
霍竞野疯狂摇头。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保证。”
霍竞川懒得搭理他,自己转动轮椅,一点一点地往家挪。
霍竞野悄悄地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问道:“哥,你喜欢茶茶?”
“……”
霍竞川微微侧头,“想死?”
“不是,你这不是禽兽吗?茶茶她可是咱们的妹妹!”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在外人眼里,咱们就是兄妹啊!”
霍竞野生怕别人听见了这话,会遭人非议,他难得把声音压得这么低。
“再说了,咱爸和叶姨,他们俩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对茶茶有这种心思,你让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霍竞野恨铁不成钢。
要不是霍竞川是病患,他得处处迁就他,他真的很想要给霍竞川的脑袋开个瓢,看看他脑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霍竞川:“……”
难不成你以为他们不知道?
他真是有病,才会搭理霍竞野,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姜茶给张可达回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的接线员告诉她,张可达已经走了。
她才重新挂断电话,靠在电话机旁边的墙上,心脏滞后地开始疯狂跳动。
差一点儿,她就要把持不住了。
姜茶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暂时不给霍竞川回答。
给霍竞川治了那么些天的腿,他好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本来,她对这套针法还有点儿信心。
要是再没有好转,她真的想不到更好的,给他治腿的方法了。
如果他的腿,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会不会再一次推开她?
姜茶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说她是乌龟也好,是胆小鬼也罢。
她对每一件事情的勇气,只有一次!
姜茶一心只想要在霍竞川腿,彻底好起来之前,跟他保持距离。
但霍竞川却不是这么想的。
霍竞野难得操心一次。
上半夜,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连带着霍竞川也睡得不太好。
他们俩,虽然睡着两张床,可怎么说也是在同一个房间。
再加上,霍竞川睡眠浅。
霍竞野翻来覆去的动静有点儿大,吵得他也没睡着。
到了后半夜。
霍竞野干脆不睡了。
他猛地从床上起来,钻进了霍竞川的被窝。
兄弟两个,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睡同一个被窝了。
霍竞野啪一下,拉开了霍竞川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灯光在洁白的墙壁上,倒映出霍竞野的坐着的影子。
他把霍竞川也拉着坐了起来。
墙上的人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霍竞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
霍竞川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骤然亮起的灯光。
“哪儿不对?”
他用双手撑着身体,后背靠上了木质的床头。
“你怎么能喜欢茶茶呢?她已经有对象了啊!”
“张可达吗?踹了他,不就行了?”
霍竞野的嘴巴一下子拉得老大,半天都没办法合拢。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他伸出手,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探上了霍竞川的。
“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呢?”
他有些捉急。
“大哥,你是不是出任务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脑袋磕了,但是你忘了?”
“阿野,我比谁都清醒。”
“你清醒个屁!”
霍竞野恨铁不成钢。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茶茶和张可达感情不错,叶姨也挺喜欢张可达,张可达这个小伙子,人也确实不错,咱们换个人喜欢,成不?”
霍竞川的军装,还挂在他的床边呢。
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他是怎么对着这一身神圣的衣服,说出这样一句,能被人指着鼻子骂他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糟心话来的?
“你知道吗?我亲眼看见我们的同胞,被那群畜生分解,研究,那些人哭得越惨,喊得越大声,他们就越是兴奋,甚至会比赛,看谁割下来的耳朵更多?”
“看谁割下来的舌头最长?”
“谁积攒的鲜血,颜色最红?”
“谁收集的人头最多?”
“我看着咱们的人,一个一个地牺牲,毫无尊严的死去,我也会害怕,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害怕我没办法手刃敌人,更害怕我没有办法再见她一面!”
“你还记得,老霍得知叶家出事,决定要去叶家找叶姨那天,咱们仨坐在车上,他跟我们说过什么吗?”
“他说,叶姨是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在他的年少时,他不懂得什么叫做爱,他只知道,他一定要争一口气,攒出一副厚实的家底,风风光光地迎娶叶姨,成为他的夫人。”
“后来,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爱,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每一次写遗书的时候,每一次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时候,他都会从心底,衍生出一股恐惧。”
“他害怕,他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叶姨一面,没能亲口跟她说一句,他爱她。”
“当时听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大的感触,我不明白,爱怎么会跟恐惧挂钩,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明白了老霍的话。”
“我害怕再也看不见她,我害怕彻底消失在她的人生中,还害怕没有我之后,她会难受,会哭泣,更害怕,多年之后,她会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曾经存在过她的生命。”
“阿野,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但我已经真切地体会到了那样的恐惧,跟老霍一样的恐惧。”
霍竞野还是第一次,听霍竞川一口气说出那么长的一串话。
他沉默地吸气,呼吸,再吸气,再呼气。
反复循环。
终于,在道德和兄弟之间,选择了兄弟。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追吧,把茶茶追到手,踹了张可达那个龟孙儿!”
他无比郑重地拍了拍霍竞川的肩膀。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害怕等于爱,但他这个人,胳膊肘,向来朝内拐。
张可达刚把今晚交易的最后一笔钱揣进兜里,又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个点儿,应该不是姜茶在念叨他。
他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这么想着,张可达裹紧了身上的袄子,加快脚步,从黑市往他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赶。
“阿野,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
霍竞川什么时候这么感性过?
果然,爱能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霍竞野十分珍惜这一刻的兄弟温情。
这种感情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霍竞川的那一句:“所以,以后都不要再给我点安神香了!”
“……”
霍竞野嘎巴一下,死霍竞川床上了。
他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往后一倒。
“我的清汤大老爷啊!您老能不能别害我?你知道今天茶茶在家属院门口等我回来时候,我的心脏跳的有多快吗?”
霍竞川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霍竞野在他的被窝里扭成蛆。
霍竞野的底线一降再降。
“你得包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每天给两个妹妹带好吃的回来,很费钱的!
霍竞川伸出手,比了一个二。
“我包你两个月的零花钱。”
霍竞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一下子从被窝里头蹭出来,一巴掌对上霍竞川的巴掌。
“成交。”
第二天早上,霍竞野走得格外早。
为了避免跟姜茶接触,他连早饭都没吃,吴小草还没醒眼呢,他就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拽着吴小草,把他送到了学校。
姜茶起来的时候,既没看见霍竞野,也没看见吴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