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的眼睛锁在那头,根本移不开眼。
她把外套脱下来,把倒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捡起来,用外套包好。
时刻待命。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姜茶数着里面的枪响。
直到第十二声响起。
教堂里面终于变得安静。
洁白的粉末在空中落下。
雪花似的,纷纷扬扬。
被人吸进鼻腔。
正在战斗的人,一个一个地倒下。
姜茶飞快地冲了进去。
挑着穿我方军装的人,一个一个地喂解药。
霍霆坤,岑谕,还有跟他们并肩作战的同胞们。
那些清醒过来的人,自发把受了伤的同志们抬出来。
空旷的草坪,不一会儿,就躺满了人。
姜茶根据伤口的轻重缓急,随手拔下几片小草做记号。
一片叶子代表轻伤,两片叶子代表中度受伤,三片叶子代表重伤,需要立刻抢救。
牺牲的同志们的面前没有叶子。
清创,取弹,包扎伤口。
姜茶一刻不停。
终于,从重伤到轻伤,姜茶的手法完全熟练。
给霍霆坤清创的时候,姜茶心疼得不行。
“好孩子,哭什么?我这就是被流弹擦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一大块肉的被擦没了,只怕是过两个月都好不了,哪里两天就能好?”
这样的伤,对于霍霆坤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但姜茶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阵仗。
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我的手上没有止血药和消炎药,你们要尽快去医院上药才行。”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到了岑谕的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声。
姜茶的眉毛皱得都能压死蚊子。
岑谕贱兮兮地凑过来:“有一说一,你怎么皱眉的时候,也这么好看啊?”
“这么深的伤口,不疼是吧?”
“疼,我这可是为了救你伤的,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儿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岑谕嘴上说着疼,可姜茶给他清创包扎的时候,他一声都没有吭。
像是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一样。
“你的手臂,出血有些厉害,我给你把纱布扎紧一点儿,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啊!”
姜茶帮他把纱布紧紧地缠好。
岑谕倒抽了一口凉气。
“下手这么狠?”
“对你,不狠不行。”
姜茶懒得跟她贫。
留在外面支援的人,等到里面的白色粉末散尽了之后,才进去提人。
整整两个小时,姜茶一刻没停,汗如雨下,才终于把所有的伤患的急救做好。
她坐在草地上休息,仰头问霍霆坤。
“霍叔,大哥他人呢?我在船上还看见了她,下船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他正在清缴水路的细作,晚一点会去暮城军区跟咱们会合。”
“可是,他的腿还没好呢!”
“只要他还能动,就算是爬,也要完成组织交代给他的任务。”
霍霆坤这话说得残忍,却是事实。
“茶茶,你快些起来,我派人,先把你送去军区。”
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实在没力气起来了,您去忙您的,我坐一会儿,等人来了再起来。”
那边还有一摊子事儿等着他来做决策。
霍霆坤点头,“也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把那些人处置好,再来找你。”
“好。”
姜茶给自己放松肌肉,等她发现白书瑶出现在她身后的时候,白书瑶已经举起了手里的石头,一下子磕破了她的脑门。
“我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当我的垫背。”
白书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得可怕。
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白书瑶把姜茶拖走了。
姜茶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船上。
白书瑶把她绑在了船头的桅杆,江面上风大,狂风吹得船帆哗哗作响。
白书瑶就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的脸,似乎要把她洞穿。
“你说,如果,我把你的这张脸割下来,贴在我的身上,霍竞川喜欢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第137章 更气了
“白书瑶,就算你把我的脸,贴在你的脸上,可你的心,也是黑的。”
“你闭嘴。”
白书瑶尖叫一声,“为什么你一来,什么都变了?”
姜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书瑶的问题。
“白书瑶,你觉得,霍竞川喜欢过你吗?”
白书瑶一怔,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的男人,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你真的开心吗?”
“你懂什么?如果没有你,一直陪在霍竞川身边的人,就会是我,总有一天,他会看见我的真心,他会爱上我的。”
白书瑶拿着匕首,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的靠近姜茶。
“我会一直陪着他,就算他残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也会陪着他,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
姜茶紧张的看着白书瑶,有人从水里,爬到了船身,悄悄的出现在了白书瑶的身后。
是霍竞川。
他对着姜茶嘘了一下,示意她继续安抚白书瑶。
“可是,我能让他,重新站起来。”
白书瑶揪住了她的衣领,“我最讨厌你这一点。”
匕首拍在了姜茶的脸上。
“我最讨厌你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姜茶,去死吧!”
白书瑶举起刀,砰一声枪响。
霍竞川一枪,打穿了白书瑶的手掌。
“啊!”
白书瑶痛呼一声。
手里的匕首咚的一声掉进了翻涌的江水。
霍竞川的身后,跟着一群部队里的兄弟。
船上的人听到枪响,一个个地拿着家伙出来。
两拨人瞬间打作一团。
白书瑶忍着痛,把姜茶身上的绳子解开。
“既然我注定得不到他,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白书瑶把姜茶推到了船头的围栏,掐着姜茶的脖子。
这个时候的白书瑶,力气大得吓人。
两个人一起从高高的船头坠落,掉入了滔滔的江水之中。
“茶茶……”
霍竞川晚了一步,一下子扑到栏杆上,扑了个空。
他单手撑过栏杆,纵身一跃。
“副团长!”
所有的声音都被淹没在了江水里。
四月份的天,江水冰凉。
姜茶的身上,缠着白书瑶,好在她会憋气,会游泳。
白书瑶一心想要缠着她,把她拖到水底。
水里面行动不方便,想要拖一个人下去,比一个人想要挣扎开,容易得多。
白书瑶的肩膀一直在渗血。
姜茶终于从身上摸出了银针,一针扎进了白书瑶的脖子。
缠绕在她身上的手脚逐渐松开,姜茶得以喘息,她猛地把人一蹬,逆着水波向上游。
阳光穿透水面,粼粼波光下,姜茶看见了朝她游来的霍竞川。
白书瑶再一次攥住了她的脚。
几乎两天一夜没吃没喝,姜茶真的没有多少力气挣扎。
她的手还没碰到霍竞川,就被白书瑶拉着往下坠,她蹬了几脚,蹬不开白书瑶的手,
令人窒息的水流像是一层正在压缩的胶囊外壳,企图挤爆她的胸腔。
她抬头,绝望地看着霍竞川。
她好像……坚持不住了……
………
黑暗中,姜茶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就像是黑白电影的幕布,走马灯似的,一幕一幕地回放着她的前世今生。
她是……快死了吗?
“你快醒醒,不许死听见没有?”
霍竞川不停的用掌心按压着姜茶的胸口,眼泪个跟他发梢滴落的水珠一起滚落,一颗一颗,掉在了姜茶的脸上,脖子,胸口。
滚烫和冰凉交织。
霍竞川的手,比姜茶的还要冷。
“姜茶,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跟你一起死。”
一声低吼狂风骤雨一样,狠狠地砸进姜茶的耳朵。
姜茶猛地睁开了眼睛,呕出了一口浑浊的江水。
“醒了醒了,她真的醒了!”
围观的人悬着的心一下子放松,嘴角咧开了笑。
“咳咳咳……”
姜茶还没回魂,就对上了一双泛着的血丝的眼睛。
霍竞川这一眼,就像是暮鼓晨钟,一下子撞进了姜茶的心底。
劫后余生,失而复得。
姜茶嗫嚅着唇,一身狼狈。
霍竞川不由分说,一下子把她圈入怀中。
一双手臂,铁一般,死死地箍在她的后背,恨不能一下子把她融到他的身体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