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推你回房间看书?”
“好。”
霍竞野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在两边的房子里转来转去,琢磨着用什么工具去揍人比较趁手。
他已经完全把刚才还要跟霍竞川单挑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姜茶被霍竞川安顿在了书房的书桌前,“你想看哪本书?”
“第二排第三本,人体穴位。”
霍竞川按照姜茶的要求把书从架子上抽出来,放在了姜茶的面前。
书上有书签,霍竞川精准地翻开那一页,姜茶看得津津有味。
她一边看,一边琢磨穴位对应的功能。
霍竞川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旁边,她看着书,他就看着她。
顺着姜茶视线转移,霍竞川伸手,替姜茶翻到了下一页。
姜茶琢磨得正入神,霍竞川的动作将她沉浸在医书里的灵魂短暂地抽了出来。
她的茫然地看着霍竞川。
“怎么了?你继续看啊!”
自从姜茶进了医院开始,霍竞川对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具体有哪里不一样,姜茶也说不上来。
因为,霍竞川除了说话不好听之外,一直都对她挺好的。
“你要不要喝水?”
姜茶眨了眨眼睛,“大哥,你应该……不生我气了,对吧?”
霍竞川坐直了身体,“你觉得,我应该生你的气吗?”
他把问题重新抛给了姜茶。
那天晚上,他看向她时眼神里的失望,就像是扎进姜茶心里的钢针。
姜茶很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霍竞川在等着她开口。
他想要知道,从前的姜茶,在姜国栋和姜成的身边,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应该!”
姜茶声音有些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
她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怕你们……嫌我麻烦!”
从小到大,姜成不论做什么都不带她,他只会嫌她烦。
“我们是一家人。”
霍竞川捏着轮椅的扶手就那么一转,姜茶被迫面对着他。
“我如果会嫌你麻烦,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同意老霍和你妈妈的这门婚事。”
“我会努力的。”
“努力什么?”
“努力适应这个家!”
霍竞川气不过,在姜茶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嗷,痛!”
姜茶吃痛的往后一缩。
“这个家要你适应什么?”
霍竞川冷不丁这么一问,姜茶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比较好。
“这里是你的家,你有老霍,有妈妈,还有我和霍竞野这两个哥哥,我们不需要你适应我们,你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咱们家这三个大老爷们儿也能养得起你,你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们都是你的底气。”
一个人,如果在家里面对自己的至亲,说话还要瞻前顾后,那这还算哪门子的家?
霍竞川很久都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
从前,姜茶和叶素容没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大老爷们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时候好几天人都凑不到一起。
不是老霍出任务,就是他出任务,霍竞野时不时地住在钢厂宿舍,一个礼拜回来一次。
一个月下来,他们三个人能凑在一起吃顿饭都是奢侈,更别提说话谈心。
霍竞野话痨的毛病,就是在他和老霍一个比一个话少的情况下憋出来的。
“姜茶,我不知道你对家人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在我看来,家,永远都是一个人的避风港,你现在,拥有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避风港,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原来,他把她的忐忑和恐惧都看在眼里。
从来都没有人跟姜茶推心置腹地说过这样的话。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小心翼翼地顾及任何人的想法。
他们是她的避风港,是她的底气。
姜茶知道霍叔是一个值得妈妈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可她没有想到,霍家的两个哥哥,也这么好。
“姜茶,把你的顾虑,告诉我,好不好?”
姜茶不敢直视霍竞川的眼睛,晚饭的时候,她甚至还在霍叔面前用了一点儿小心眼儿。
她惭愧。
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是,信任一个人的感觉太陌生,正常的父女关系和正常的兄妹关系对她来说,也太陌生。
“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我自己的心态。”
她瓮声瓮气地说着这样的话,生怕霍竞川生气似的,时不时偷看他两眼。
霍竞川抬起了手。
姜茶下意识地缩着脖子闭眼,她以为他会打她。
熟练地躲避,又不敢躲得太开,更加确定了霍竞川心中所想。
她从前,一定经常挨打吧?
霍竞川的掌心落在了姜茶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高兴就好!”
姜茶错愕地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温柔的不像话的眼睛。
第40章 心动,心悸
她就像是一个在风雪夜独行的乞丐,饥寒交迫,濒死之际,忽然有一只手伸向了她。
他给了她的一杯热茶,一件冬衣,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了一栋富丽华美的庄园,贴在她的耳边告诉她,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不受控制的心跳再次加速,姜茶清晰地感受到了流淌在血管之中的血液加热,沸腾。
她控制不住地沉溺在霍竞川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我累了,我想休息。”
霍竞川将书签夹在了新的一页,合上书,把它放回原位。
“我推你回房间,等叶姨回来了,你再睡。”
姜茶躺在自己的床上,双眼定定地看着屋顶下方的木梁。
她的房门被霍竞川带上,却没有锁,外面的人一推就开。
姜茶甚至连霍竞川的背影都不敢去看。
这种陌生的情愫,令她恐慌。
“姜茶,你究竟在想什么?他可是你的哥哥!”
没错。
他只是她的哥哥而已。
你怎么能对着他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不,这不是心动。
只是霍竞川救过她很多次,将她拉出深渊时,她对待恩人的一时悸动。
换成任何一个人,她都会是这个反应。
没错,就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第二天,姜茶特意等到霍竞川去上班了,她才起床。
身上的痛感减轻了不少,姜茶尝试着自己洗漱、吃饭。
等她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饭,已经到了上午九点半。
叶素容在磨药粉,姜茶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干活儿。
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请问姜茶同志是住在这儿吗?”
姜茶一听就知道,这是陈菲菲的声音。
“我在!”
姜茶有些高兴,“妈,你快去开门,有同事来看我了!”
“你这么快就在文工团里交到好朋友了?”
叶素容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擦了擦手,一面走,一面解下身上的围裙,这才去开了门。
来的人可不止陈菲菲一个。
跟她一起的,还有杨文斌和蔡玉兰。
“你们都是姜茶的同事吧?请进,姜茶现在就在里面。”
叶素容大大方方地把人领进了屋。
“团长,主任?菲菲,你们怎么都来了?”
杨文斌拎了一罐子麦乳精,蔡玉兰拎着两瓶罐头,陈菲菲拎着一盒绿豆糕,三个人拘束地进了门,把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多破费啊!”
叶素容泡了三杯花茶,漂亮的玻璃杯里,她精心调配的花朵在明黄的液体中翩翩起舞,味道香醇,又格外的好看。
“你们突然来了,我也没什么准备,团长,主任,菲菲,你们喝茶,一会儿都留下来吃饭啊!”
“不用不用,姜茶同志是在下班的途中遭遇的这场祸事,作案人还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这都是由于我的疏忽造成的,我今天特意来给姜茶同志道歉,从今以后,我一定加强文工团同志的政治修养,和思想教育,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恶劣的事情再次发生。”
蔡玉兰也连连道歉,“我也有错,你和池骏,都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没有起到一个好的引导作用,才会让他走上歧途,害得你遭了这么大的罪,真的对不起!”
这两个人,道歉的态度一个比一个诚恳。
任由池骏在文工团横行霸道了两三年,这两人确实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今天如果遭遇这件事情的人不是姜茶,如果没有霍家人查办池家这一桩事,如果,姜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没有人替她撑腰,他们今天,或许根本就不会跑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