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可不许这么心急了。”等她站稳以后,赵明笙松开了手,板着脸说道:“至少要等马车停稳了再下呀!”
“就是就是,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刚刚可吓死爹了。”
赵明笙惊讶的回头,发现黄富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正站在她俩的身后,用帕子擦着头上被吓出来的虚汗,一边擦一边说着。
几日不见,赵明笙感觉黄富仁憨态可掬的身形都好像消瘦了一些,可能是这几日天气实在过于热了,对胖子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黄悦心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乌黑亮丽的秀发一半盘成发髻簪上精致的发簪,剩下另一半乖顺的垂在脑后。依旧是一身淡黄色的衣裙,衬得脸色更加嫩白。
黄悦心刚刚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也知道知道自己莽撞了,于是乖巧点头应下,羞红脸道:“是我心急了,下次不会了......”
说完她心有余悸有些后怕地瞅了一眼地上的粗糙的沙砾,要不是赵明笙刚刚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就这样摔下去非得破相不可。
赵明笙注意到,黄家这次一共出动了三辆马车,黄家父女各一辆,第三辆马车上却迟迟没有下来人,引得她好奇侧头去看。
“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黄富仁对着车夫吩咐道。
车夫领命而去。
很快,一个个实木箱子被搬了下来。打开后,里面装的是布匹、器具等,都是贵重的东西。
“赵姑娘,这些东西我们放哪啊?”一个年长一些的车夫问道。
赵明笙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这些箱子,不知道该不该收。
黄富仁怕她不收连忙道:“赵姑娘多次出手相助,救我们一家于危难,这些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对着赵明笙拱了拱手道:“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还没来得好好感谢一番,这些你就收下吧!”
黄悦心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赵妹妹你快些收了,不然今日你这家门,我可不好意思进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明笙也不和他客气了,给车夫指明了库房的位置。
见她收下了这些礼,黄富仁这才松了口气。
“这次听说我家闺女来拜访贵府,我也就不请自来了,再加上之前说过的药材生意方面的事,不知贵府可方便一叙?”
自从上次真假人参事件之后,黄富仁就一直想找机会正式感谢一下这位赵小娘子,另外再和她细细谈一谈关于药材生意的事,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听说自家女儿准备去赵家玩,就厚着脸皮一起跟着来了。
黄伯伯准备和她谈药材的生意
赵明笙心中一喜,那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药田里的那些药材,有一部分已经成熟了,余掌柜那边的药铺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药材,光是制作成药丸也消耗不了那么多,赵明笙正发愁该怎么处理呢。
于是面对黄富仁的询问,她点头道:“自然是方便的。”
但是她注意到黄悦心对此却好像不太乐意,一张小脸气鼓鼓的。
黄悦心对此当然很不开心,自家爹爹谈起生意来那个专注度她还能不知道吗?估计他俩一谈起来又得好久,好不容易可以和赵妹妹说说话,这下好了,被自家爹爹给劫走了,今日估计与赵家妹妹是玩不成了。
赵明笙注意到了黄悦心的情绪低落,牵起她的手道:“姐姐不是喜欢我那衣裳的样式吗?我跟我娘提了一嘴,她说愿意帮你也制作一套。听说你今日要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一会儿先给你量体,也好裁衣。”
“真的吗!”
一听说赵妹妹的母亲原意为自己也绣制一套衣裙,黄悦心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没想到自己之前随口的一句话,赵妹妹居然还记得,她很是感动,开心道:“那真是太感谢伯母了!”
赵明笙将父女俩迎进了院子,先把黄悦心带去了孟母的屋内。
孟氏正在描着花样,一抬头瞧见自己闺女领着一位黄衣小娘子进门,她猜想这位就是闺女邀请的好友了,于是热情将她招呼进来。
“快来快来,让伯母看看!”
“真是一位模样标致的小娘子!”
孟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黄悦心也见过不少的妇人,可眼前的孟氏和那些妇人不太一样,没有名贵的锱铢挂坠平添贵气,也没有凌人的气势,就感觉......很随和。
黄悦心有些紧张的心情一点点放松下来。
“伯母过奖了。”她羞红脸道。
孟氏经过这几个月的保养,早就不见当初的老态,只剩下岁月沉淀后的韵味,即好看又耐看。
孟氏听说过这位小娘子的一些事,自觉她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着实可怜,说话做事不由地带上一份怜惜。
再加上自家闺女好不容易邀请朋友来一回,她自是欢喜。
黄悦心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抵不过孟氏实在温柔,温柔到让她想起自己已逝的母亲,再加上眼前给出的绣样令她着实喜欢,两人很快就交谈亲密起来。
看见她俩人相谈甚欢,赵明笙也就放心了。
安顿好了黄悦心,她回到院内,正准备喊黄富仁一起去药田里看一看,就瞥见黄富仁正站在门口发呆。
“黄伯伯?”赵明笙轻喊了一声,见他依旧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没什么反应,于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因着孟氏喜花草,赵父专门在庭院内开辟了一处地方,用来种植花草。那些花花草草经过孟氏细心的打理,长势非常的喜人,有好些已经结出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有一些已经花蕊半吐,飘散出一丝芳香来。
此刻赵父提着一小壶,正在给院子里的植物浇水。
听到动静赵父转过身,这才发现客人已经到了,他放下手中的水壶,遥遥打了个招呼。
赵明笙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又喊了一声:“黄伯伯,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父亲。”
黄富仁一个激灵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连忙挥手回礼示意,只是目光还是在那些花卉上久久停驻。
没看出来黄伯伯还是一个爱花之人,赵明笙见他如此关注那些花卉,便主动开口道:“黄伯伯若是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给您带上几盆。”
后院有个小花房,孟氏一般是在那里种活了再移栽到外面来,只是院内空间还是太小了,花房里还有好多小花苗,还没来得及移栽。
黄富仁听了连摆手,头摇的像个波浪鼓。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这我可受不起!”
受不起
赵明笙有些不明白,不过就是几盆花而已,怎么就受不起了?在她印象中,黄伯伯也不是一个会故作谦辞的人。
是那些花有什么不同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靠近了那片花园,第一次仔细查看起那些花草来。
孟氏喜花,且没有固定的喜好,所以不拘是什么花,只要好看的,或者是新得来的种子,她都种了,这就导致院里花卉的种类十分繁多,一眼看过去那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随老夫人在花园中赏赏花,谁家夫人新得了什么名贵的花卉也会下帖子给众家邀请参观,她也去过几次,但也只是随着人群瞧上那么几眼,夸上那么几句,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研究。
赵明笙勉强从这堆花草中,分辨出了几种她认识的。
比如说那株正开着山茶花,半人高的绿枝间,七八朵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的花朵呼之欲出,红的红,白的白,黄的黄,三种颜色交相辉映着......
等等,三色!
赵明笙不确定的又认真看了一眼,确定了是三色同株!
早些年她还在侯府的时候,祖母曾花了一千两银子购得一株双色山茶花,那株山茶花上花骨朵的数量不仅少了一半,论品相也远没有眼前这株的好。
若说当初那株双色山茶花就已经价值千两,那这株三色山茶花又价值几何呢?
赵明笙估不出来。
相比于那株三色茶花的娇艳,它旁边那株开着纯白色花苞的茶花,就显得有些普通了,花苞的大小也缩了一圈儿,只有婴儿的手掌般大小。
就是这株不起眼的白茶花,赵明笙却越瞧越惊心,到最后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三分,生怕动静大一些便吹落了娇嫩的花瓣。
这居然是一株十八学士!
赵明笙盯着一枚花苞又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层层叠叠的花瓣确实有十八层。
赵明笙也曾见过十八学士,多年前平昌候府上曾得过一盆,邀请众人前去参观,她也有幸能得一观。现在想起来,那株被京城众夫人围着夸赞的十八学士学士,花型虽然优美,可是花色却差了一些,白中带粉是为杂色。
可眼前这株花瓣是不含一丝杂色的纯白,品相比起她那株来说更好,是十八学士中的精品!
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上好的白色绸缎,组合起来正好是六角塔形,又像是一朵放大版的冰晶,白莹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