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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_香草芋圆【完结】(155)

  凌凤池在耳边低声询问:“回章家还是回凌家?”

  “都可以。”

  “随我?”

  “随你。”

  又等了好一会儿,马车还在原地。

  章晗玉从急促的喘息中平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怎么哪里都没去?”

  “说了随我,”凌凤池一层层地摘下挡光黑布,抚过那双动人含情的眼睛。

  “只愿长留此刻,此身不羡鸳鸯。”

  *

  叶宣筳远远地追来偏门时,凌家马车还在原地。

  他长松了口气。

  还好车没走,否则还得把人叫回来。

  在凌长泰陡然瞪大的一双眼睛注视下,叶宣筳快步走近马车边,敲了敲车壁,一把将车帘子掀开,探头进去喊:“怀渊,你家合离的那位在车——?”

  在车里。

  借着泄露进去的天光,看得清清楚楚。

  叶宣筳头一眼就撞见了不该看的场面,整个人都僵住,在原地化身成人形石头。

  光天化日的……你们这对前夫前妻……压在车壁上亲得不知天地……

  章晗玉背靠着车后壁,转过脸便正对着瞠目的叶二郎,眼风轻飘飘地瞥来一眼,又转过去了。

  叶宣筳像块石头动弹不得,原地发起了愣,手里还掀着半截车帘子。

  在他的瞠目直视里,车窗里伸出一只筋骨分明的男子修长的手,把掀开半截的车帘按住,往下拉。

  叶宣筳被烫到似的缩手甩开帘子,转身冲出去十几步,正好冲到凌长泰面前。

  他气不打一处来,往凌长泰旁边一蹲,指着马车。

  “你也看到了!怀渊跟我同窗七年,他从前可不是这幅样子!光天化日的,车里……!车就停在大理寺门外头!”

  凌长泰装作没听见。

  主母跟阿郎在凌氏自家的车里,不管大白天干什么,总好过跟你叶二郎翻墙跑路。

  凌长泰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包竹叶子,递给叶宣筳。

  “叶少卿,拿去泡个茶?”

  叶宣筳:……

  等车里旖旎渐渐止歇,章晗玉擦干净了唇上水光,若无其事地端正坐好。

  凌凤池下了车。

  车外传来问询:“寻我们何事?”

  叶宣筳捧着新沏的竹叶茶蹲在墙角,嚼着苦竹叶子,苦得整个人六根清净,心如止水。

  大理寺最近太忙,有件事他险些忘了提起,想起时便追出来。

  “跟你车里那位提一句,阮惊春的案子判了。以自卫伤人致死罪,从轻判了戍边三年。”

  “让车里那位出来,赶在今日见一面。过几日阮惊春要从军了。”

  第104章

  阮惊春被引出牢房,站在庭院天光下,和阿姐告别,和主家告别。

  他这次自首投案,认罪认得干脆,没怎么受罪。对大理寺狱最大的嫌弃,还是无处洗澡。

  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阮惜罗红了眼眶。阮惊春自己倒不怎么在乎,甚至还带几分期待。

  “不就是去边地当三年兵。论起刀枪棍棒功夫,我自认不输人。这辈子还没去过边地大漠,正好见识见识。”

  惜罗忍泪道:“戍边三年,要二十二岁才能回来了。”

  阮惊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看情况。边地论战功,在那边混得好不一定回来。”

  他在巴蜀替主家看过一阵府城铺子,算账算得脑瓜子疼。

  跟一群账房掌柜的打交道清帐点货,他觉得还不如跟真刀真枪地砍脑袋。

  他把心里想法当场说了,惜罗眼角挂着几滴要掉不掉的泪花,气得抬手一巴掌糊过去,“你还惦记着砍脑袋!”

  章晗玉抽空叮嘱惊春:“边地重战功。西北塞外,西域诸国边塞,年年有征战,处处都有机会立功。但惊春,两句话你需记住了。”

  “第一句,刀剑无眼,珍惜自身。家里有人等你回来。”

  “第二句:拔刀向胡虏,莫要拔刀向百姓同袍。”

  惊春停下跟阿姐的打闹,郑重应下,“记住了。”

  临别在即,他也有几句叮嘱阿姐。

  “过三年阿姐也二十二了。在京城找到合意的姐夫就嫁了罢。不想嫁人也不打紧,我的军饷按月寄回来,上战场多砍两个脑袋就够养活你了。”

  惜罗呸一声,“就你个发配戍边的小兵,每月那丁点军饷,养活你自己就不错了,还想养活我?阿姐不靠你养活,自己留着钱喝烧酒暖暖身子罢。边地冬天冷得很。”

  姐弟俩斗完了嘴,惊春问章晗玉:“主家,你到底回章家还是去凌家?给个准话。等我去了边地,寄家信到底往哪边寄?”

  章晗玉失笑:“等安顿下来,我先给你寄家书罢。无需担心吃穿用度,都给你一并寄去。”

  阮氏姐弟在身后依依惜别。

  章晗玉裹着大氅走出几步,和凌凤池并肩出了大理寺,走近马车时,她忽地想起一件事:

  “你才告了十日假?跟着又告假,不太好罢?”

  凌凤池听到那句“告假”便猜出她想做什么。

  “接近年底,朝中无大事。再告假个三四日无妨。你想去和泰村,看你阿弟的墓?”

  章晗玉点头。

  她和阿弟相隔只有百里,却自从幼年分离之后再没见过面。

  如今章家成功翻案,她终于可以站在天光之下,亮堂堂地去见阿弟了。

  *

  密云乡,和泰村。

  章家小郎长眠的小山头上,新立起一座黑底金字的石墓碑。

  章晗玉在墓前放下香炉祭品,擦去四处浮灰,蹲在墓前仔细打量墓碑铭文。

  头一眼便吃了一惊。

  墓碑正面以古朴隶书写下一行大字:

  【京兆章氏小郎之墓】

  字迹看得熟悉,一看便是凌凤池亲笔题写的墓志。

  但为何……

  章晗玉抚摸着【小郎之墓】四个字,回身追问:“我托长泰转给你的信,没有收到么?我的名字,本是借小郎的——”

  凌凤池收到了。

  但他思虑再三,还是题写了小郎之墓。

  有些事,他觉得,需得在章家小郎当面说个清楚为好。

  香炉点燃,青烟缭绕小山头四周。

  凌凤池和章晗玉并肩坐在小郎墓前,一边烧纸祭祀,沉着说起:“天地有灵。”

  “天地有灵,自有回应。”

  “晗玉这个名字,自幼年便跟随于你。许多人呼唤你,而你应答多年。天地有灵,这名字早已应了你。”

  停了停,凌凤池侧过身,在线香青烟中注视身边的面庞。

  有句话很久之前,他便想说了。

  “你无需感觉亏欠。”

  “晗玉,你以此身立于天地之间,为章家做得够多了。你并不亏欠章家任何人,包括小郎。小郎不会责怪你。章家没有任何人会责怪你。”

  凌凤池示意她去看墓碑上铭刻的字迹。

  “小郎在人世间短短走了一遭,他始终是章家小郎。

  而你,是当之无愧的京兆章家女,章晗玉。”

  两人对视片刻,章晗玉转过目光,缭绕青烟当中浮起微弱光亮。

  微光闪动在眼角,终究没有泪滴下。

  今天是姐弟重逢的好日子。哭什么哭。不能让阿弟看见二十三岁的阿姐还哭鼻子。

  凌凤池又点起线香。章晗玉举香过额,祭拜阿弟。

  小郎活在人世六年。

  短短一生,姐弟缘浅,聚散终有时。

  凌凤池以净布擦拭干净墓碑上的大字,起身道,“吉时到了。”

  晌午吉时,宜动土,宜迁坟。

  动铲起坟之前,凌凤池和章晗玉亲自动手,把墓碑周围的野草拔除干净。

  两人动手清理坟墓时,章晗玉提起:“我从前在章家有个乳名的。写在书信里,你看到了?”

  凌凤池道:“看到了。”

  “不许喊那个名字。”

  “为何?”

  因为那乳名只有阿父和阿娘喊过。

  阿弟淘气起来,有时候也会故意喊。

  “他又喊不清楚,我就骂他……”章晗玉回想起遥远模糊的童年,耳边一声声的阿嘉,追着满院子跑的淘气阿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那乳名会让她觉得,又重回了幼年。

  “不许喊。”

  吉时正,坟墓四周都清理干净。

  点燃引路香,竖起招魂幡,章晗玉动铲挖开第一铲土。

  小小棺木重见天日。

  章晗玉在前方招魂引路,纸钱洒下山坡,一声声地呼唤回荡在山间。

  “阿弟,随我来。阿姐带你回京了。”

  *

  招魂白幡引路,纸钱扬扬洒落如雪。

  章家唯一的血脉至亲在前方引路,指引小郎回京。

  小郎灵柩回京当日,章家本没有打算惊动任何人。

  灵柩沿着长街往城北章家缓行,经过的路人惊讶打听,许多双眼睛停下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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