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中缓缓沉一口气,他轻声说:“莱利死了。”
时不时消失后又重新连接的通讯,身在纽约的郑非终于得知了此时12号金矿的现状。
一群武装分子冲进金矿并与金矿安保发生了激烈交火后,金矿中30名安保全部被杀。
少部分肯尼亚籍工人四散逃窜,工人头领金姆贾马尔逃出金矿拨打了这通电话。
“莱利——”
手掌抬起,慢慢向后捋着黑发。
莱利贾斯汀。
他最信任的朋友。
眼中的烦闷逐渐凝固,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几近狠戾扎进沙发上的黑色皮革。
听着郑非口中好友的死讯,杰森只能低下了头。
他愤怒又痛苦地攥紧了拳头。
“这群——这群——”郑非站起身。
他双手叉腰,在客厅内整面落地窗前焦躁地踱来踱去。
这群该死的黑鬼。
他想说。
但因为杰森,郑非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黑鬼”给咽回了肚子里。
“操——操!”
咒骂在第二声中突然提高了音量。
“给萨姆打电话。”气到颤抖的手搓着下巴,郑非低头踱步兀自快速说,“让他带人去肯尼亚,这座金矿不能丢,爸爸和爷爷已经知道这座金矿的存在了,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它。”
他原本就在卡梅伦进入国会后彻底在爸爸面前低了一头,如果没了这座金矿来证明他的能力,他不知道他将在布莱迪集团的继承中还能分到一些什么!
“恐怕不行,老板。”杰森看向郑非,“你听到新闻的报道了,他们说这次的冲突全都是平民——”
他劝诫般地摇摇头:“我们的雇佣兵还与国防部签着合同。按照合同,他们不能在国防部派兵之前伤害平民。”
杰森转头看向无声的电视机:“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等肯尼亚政府军解决完——”
郑非猛地转身。
“他们的总统都他妈消失了!政府军早就带着他跑了!没准连政府军都叛变了!否则一群普通民众怎么可能搅翻首都!”
“给我安排去肯尼亚的路线。”郑非大步走回沙发,他抓过威士忌酒瓶,倒了一杯威士忌。
琥珀色液体流进杯中,冲刷着透明的冰球。
“别告诉任何人。”郑非端起威士忌,“我爸爸,爷爷——”
他的眼神终于平静,闪烁着蓄势待发的狂妄。
“莱利。”酒杯悬于唇边,郑非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可是老板——”杰森还在试图劝说郑非,“现在局势不明——哈桑卡马拉明明属于亲美派,但他的支持者居然抢劫我们的金矿。这代表武装分子中还有其他人——”
他顿了一下,又说:“哈桑卡马拉也没有任何消息。”
“给萨姆打电话,我要求他暂时解雇鹰眼小队的成员。”郑非咽下一口威士忌,“他们会跟着我一起去肯尼亚,报酬翻五倍。”
此次肯尼亚之行已成定局,杰森只好放弃了劝说。
他吸吸鼻子,坚决地看向郑非:“我和你一起去。”
没有布莱迪家族的力量,只带着20名精英雇佣兵前往未知势力的战局中纯属送死。
“不——不。”郑非摇头,“你留在纽约。等我的电话。”
手机与卫星手机抓进手中,桌上仅留下一枚金色筹码。
魔靴赌场特制,内含芯片,定位器。
郑非哼笑一声。
他伸出手,拿起筹码。
“一群乌合之众。”
他把筹码攥进掌心。
第7章 铁笼
再一次看到肯尼亚的日落,是隔着肮脏的、沾着一些动物粪便与泥土的铁笼。
“妈妈——”
身后传来苏儿小声的抽噎。
苏儿的肩膀紧紧挨着罗心蓓的后背,她抱着双膝,用力蜷缩成一团,低着头,把想要崩溃大哭的嘴巴死死咬出了血痕。
几小时前马赛马拉的风还吹拂着大家的脸庞,几个小时后,被武装车挟持而来的游客与向导就被一个接一个地踹进了三个铁笼。
水泥屋子前的空地上堆放了从游客身上抢来的包和相机,几个黑人蹲在这些物品的周围正在翻找着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一同从马赛马拉运来的狮子尸体扔在一旁,它闭着眼睛,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苍蝇绕着狮子飞来飞去,密密麻麻落在它的毛发上。
肩膀紧紧倚靠着笼子,罗心蓓握着冰冷的掌心颤抖着。
她看着其余的抱着枪走来走去的黑人们,他们好像是在巡逻。
他们穿着迷彩服,还有用头巾像海盗一样包着脑袋。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几乎全都是年轻人,甚至还有十几岁的男孩。
敏捷的黑手打开一个相机包,黑人男孩抱着相机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会儿。但他听到同伴在一个钱包中翻出一大把美元时高兴的欢呼,立马把相机扔去了一旁。
相机扑通一声砸在泥地上,零件顿时七零八落。
昂贵的长焦镜头被一脚踢开,男孩继续扑进了包堆成的小山中。
这次他很快有了收获。
罗心蓓看到他在她的马鞍包中翻出了一把美元。
大约有1000美元。
“谢谢上帝!”男孩高兴地举起双手。
他亲吻着美元,还跳起舞来。
“哼——他们居然还知道上帝。”
笼子中的杰登泰勒突然张开了嘴巴。
他从刚刚开始就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盯着前方。
“求求——”
杰登身旁的玛丽握着祈祷的姿势低声哀求着。
她的肩膀缩成了虾子状。
她闭着眼睛,祈祷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都怪你!”杰登泰勒突然转头冲玛丽大叫,“都怪你!”
杰登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样,他扑起来掐住了玛丽的脖子。
“是你说非要看什么该死的日落!看啊!现在正是时候!”
“不,不!”玛丽一个趔趄摔砸在笼子上。
她的头在坚硬的铁上撞出了巨大的一声。
她被杰登死死按在笼子与地面的夹角,脖子与脑袋几乎快要成为九十度的夹角。左手扭曲地扣进身下笼子与土地的间隙,脸已经涨成了快要窒息的气色。
原本哭泣的苏儿睁开了眼睛,她瞪着眼睛,看着玛丽脑袋上的鲜血蹭在她的白色运动鞋上。
杰登咬牙切齿地跪在地上,他鼓着眼睛,满脸通红。
额头与掐住玛丽脖子的双手青筋暴起,但在下一秒,杰登就好像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不,不——玛丽。”杰登像被烫了一样地放开了玛丽。
他手足无措看着玛丽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玛丽!”杰登一把抱起玛丽,他捧着她的脑袋一个劲儿摇着头嚎哭着。
他不断低头亲吻着玛丽的额头,擦着她头上渗出的血迹。
玛丽虚弱地呼吸着,她的脑袋仰躺在杰登的手臂上,手臂无力地垂在滴了鲜血的泥土上。
血又凝结了金发,原本柔顺整洁的金发已经变得乱糟糟。
杰登什么都不再说了,他就像抱着一个破娃娃一样,开始哀求起了上帝。
面朝着杰登与玛丽的方向,罗心蓓与苏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苏儿已经不再哭了,她一动不动,只剩身体在颤抖着。
视线在杰登痛哭流涕的脸上缓缓挪去玛丽的脸庞,罗心蓓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打颤的牙关。
野兽。
这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眼泪啪嗒一下掉落木然呆呆的眼眶。
回家——
她想回家。
‘妈妈——’
‘救救我——’
杰登低声地呜咽着,在逐渐降低温度的风中像一阵怪异的风声。
脚底踩着砂石的声音逐渐在耳边接近,它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力踹了一角笼子。
“啊!”
咣当一声巨响,另外的笼子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一个黑人青年男人蹲在笼子面前,他举着步枪,把长长的枪口伸进了笼子。
枪口捅了一下笼子一角的亚历山大汉米敦。
“一个人,50万美元。”男人用一口瓮声瓮气且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
一直紧抱妻子安娜的亚历山大咽了一口口水。
“什——”他清清嗓子,“什么——”
“赎金。”男人说,“一个人,50万,美元。”
“我没有50万美元,来这里是我全部的积蓄!求——”另外一个笼子中的白人男人对着他面前的黑人男人哀求着。
“嘭”的一声。
男人瞬间向后倒去。
他笔挺地摔在他身后女孩的身上,女孩顿时尖叫起来。
“哇哦!”站在亚历山大面前的黑人嘎嘎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去,冲着开枪的同伴举起了他的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