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她悄声提醒他。
虽然美国人时时刻刻都擅长表达他们的感情,不管是不是在孩子们的面前。但是罗心蓓还是有点难为情。
可能是因为她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只要看到电视剧里面有亲亲,妈妈就得把她的眼睛捂起来。
腰后一股蛮力,她被用力向前勾去,藏在裙摆下的高跟鞋踉跄地带着身子撞上坚固的怀中。
罗心蓓的嘴唇又被猛地贴紧。
纹有双羽的手背蹭出口袋,郑非头也不抬,他在一旁的空中撒下一把亮晶晶的东西。
“哇!巧克力!”
五颜六色的糖纸哗啦啦像冰雹一样砸在了地毯上。
在小孩子们兴奋地嘎嘎乱叫的欢呼声中,某人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一次深吻的时间。
“妈妈,巧克力。”艾莎举着巧克力蹦蹦跳跳的。
。。。。。。
面前阴影越压越重,好像上头了似的。
罗心蓓听到了艾莎的声音,她赶忙推开了郑非。
罗心蓓清清嗓子,她抬手擦了一下嘴唇上的水渍,装作无事发生般的淡定。
“是啊。”罗心蓓对着艾莎点点头,“是巧克力。”
也许在今天得到太多次巧克力了,艾莎又想起了妈妈说过一天只能吃一颗巧克力的话。
她没有就把巧克力拆开塞进嘴里,而是用两只小手把巧克力举在眼前,看着巧克力在手中一圈一圈地转动着。
“它很甜。”
艾莎拿着巧克力,她仰起头,眨巴着认真地眼睛看着爸爸妈妈。
这个语气就是在说服与试探了,罗心蓓很懂艾莎的想法。
她要说服她认同这个甜甜的东西,也试探着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吃掉这个甜甜的东西。
安迪与康妮已经把巧克力塞进嘴巴里了,艾莎还在努着小嘴揪着巧克力的糖纸。
罗心蓓笑了一下。
“你会用中文说巧克力吗?”
“少克力!”艾莎的脑袋点得和她大声的语气一样用力。
“巧。”罗心蓓纠正道。
“少。”
“q——i——q。”罗心蓓咬着牙,气息在牙关间发出这个单词。
艾莎仰着脑袋,她对着罗心蓓的嘴巴眨巴了几下眼睛。
“切尔克力——”
罗心蓓被逗笑了。
“行吧~”罗心蓓捏捏艾莎的小脸,“今天最后一颗哦。”
“艾莎可真聪明呀。”郑非抱起艾莎。
“嘿!”
塞布丽娜牵着她的大女儿凯特出现在客厅的门框中,她笑眯眯地冲着孩子们鼓鼓掌:“快来,孩子们,晚餐时间到!”
安迪和康妮互相追逐着跑出了客厅,和凯特一起钻进了客厅外的长廊上。
塞布丽娜站在门口,她笑着看了一眼郑非与罗心蓓。
“快来,罗丝,还有艾莎。”塞布丽娜连连招手,“这可是你们第一个新年宴。”
佣人们端着盘子,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厨房的木门。
菜品摆上了餐桌,水晶灯洒下了璀璨的灯光,把餐桌上多得数不清的水晶高脚杯照射得晶莹剔透,还有女士们身上佩戴着的亮晶晶的珠宝。
一盘鱼子酱挞放在罗心蓓面前的餐桌上,放下菜品的手抽离了餐盘,擦着花瓶中垂下的绿色枝条轻轻晃动。
“怎么样。”餐桌对面的安德莉亚看向罗心蓓,“家长联盟的聚会感觉如何?”
罗心蓓愣了一秒。
“什么家长联盟。”
这个明明很简单的问题,却在餐桌两边好像对接失败的桥梁。
安德莉亚撑在桌边的手在空气中划拉了一下。
“你没有去过?”她的语气与手势全是为这个事实而感到的难以置信。
安德莉亚的话太笃定了,她似乎笃定罗心蓓一定收到过这个邀请似的。为此,罗心蓓真的逼自己快速努力回忆了一把。
可她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些,她相信她也没有听到郑非对她提过这个。
那些老师们也没有联系过她。
罗心蓓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她迟缓地点点头。
“是的。”
。。。。。。
安德莉亚的手停在了空气中。
手慢慢收回,安德莉亚撇嘴。
“好吧。”她满不在乎地坐直了身子。
她想,她现在总算知道福布斯一家也并不是不对那些事没什么反应了。
他们居然在偷偷拒绝这个女孩与她的孩子进入上东区。
这种毫无用处的抵制,真是幼稚地令人发笑。
安德莉亚冷笑着垂下眼睛,她把餐巾叠了几下,放在被黑色长裙覆盖的双腿上。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抬头看向郑非。
“很快了。”郑非说。
他收回与身边芬恩聊了几句有关摩纳哥赌场的话头,抬起左臂。
手臂搭在罗心蓓身后的椅背上,他思索地点着头,“但我得先求婚。我在拍卖行拍下了一枚钻戒,但它太过稀有,所以还在参加珠宝展览。”
“但据说1月中旬左右就会回来了。”郑非柔和地看向了罗心蓓。
安德莉亚并没有再问什么,她只是一副‘其实这不太关我什么事’的态度摊了摊手。
求婚——
听着耳边的对话,罗心蓓只低头握起了刀叉。
身后那条手臂像圈起身子环绕着守着她的巨蛇。
一只手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垂下,食指的侧边时不时蹭着抚摸几下她的肩膀边露出长裙吊带外的臂膀。
宴席间,刀叉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布莱迪们对于接下来的大选聊得十分畅快。
前菜撤下后,面前的盘子换上了一盘法式煎鹅肝。罗心蓓切开鹅肝,手机在她低头专心吃饭时亮起了屏幕。
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的那串数字,罗心蓓停下了刀叉。
号码没有备注,像一串陌生号码。但罗心蓓知道它是谁打来的。
是雅各布。
他们自从暑假末尾的那通电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再有过联系了。
除了几个小时之前,她看到他的ig也像她一样,在几个月的沉寂中终于发了一条动态。
双手握着刀叉,看着来电的画面,罗心蓓抿了一下嘴唇。
刀叉慢慢放下了,她迟疑着,在热闹的聊天之中摸过了桌上的手机。
雅各布为什么又要给她打电话。
餐盘中的食物就这样被置于一旁,罗心蓓低头捧着手机。
她始终没有接起这通来电,也没有主动按下拒接。
直至通话在屏幕上跳成未接状态。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突如其来的沉默,郑非喝了一口水。
“谁的?”郑非放下高脚水杯。
他向后靠去,手臂又搭回罗心蓓背后的椅背上。
轻飘飘的语气在笑声中清晰地飘进了罗心蓓的耳朵,罗心蓓回过神,她吸了一口气。
“我爸爸。”罗心蓓转头看向郑非。
她的眼中满是一阵无奈。
身后那条手臂沉重地按着她的椅背,罗心蓓向后挪开椅子时,郑非慢吞吞地收回手臂。
他明白她与她爸爸之间尴尬的关系,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罗心蓓提着裙摆跌跌撞撞地起身。
“我去接电话。”
第80章 窗边
棕色椅子斜向一边,在亲眷满座的长桌上空出一个缺口。
罗心蓓快步离开了宴席,郑非坐在原地,他抬手重新拿起高脚水晶杯。
冰水缓缓咽进喉间,水晶杯轻缓地放回白色的餐布之上。
宴会厅上方水晶灯璀璨夺目的灯光照射着水晶杯湿漉漉的杯沿。
视线盯着杯沿那一道平滑的光影,逐渐凝结了一抹暗色。
气象预报所说纽约州即将有一场暴雪,玻璃窗外,宅邸四处正弥漫着一片暴雪来临前的沉甸甸的雾气。
连绵树立的树影与草地隐藏进了那团雾气,与雾延长了原本就无边无际的黑夜。
人在等待某些不受自己所能控制的事情时会有充足的耐心。
尽管是——不得不有耐心。
心脏在等待时会扑通扑通直跳,每一秒的等待都会放大心中的紧张与担心。
担心这通电话会不会有人接,在第几秒时会有人接。
一开始只是担心这些,然后又会在等待的发呆中开始担心,如果电话接通,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该笑一声,还是先打个招呼。
画像贴在墙壁上,那个迎风看来的女孩正安静地看着房间内这个最有耐心的人。
耐心足到——他保持着坐姿,把听筒中每一声拉长的等待音全都听完了。
但是通话直至结束,也没有人接。
雅各布弓着身子坐在床边,他一动不动,握着手机,眼睛盯着墙角的一根棒球棒。
耳边跳转了语音留言箱的开始提示,雅各布终于动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