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心蓓抿了抿嘴唇。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语气轻快地问他。
雅各布拧起严肃的眉头,他耸起肩膀。
“还不错。”他点着头说,“上学,聚会,电影。”
“瞧。”雅各布吸了一口气,他带领着她转头看向身边,“我们还来纽约看演唱会了。”
他有些骄傲地耸肩:“一切都很正常。”
罗心蓓点头。
“是啊。”她又笑了一下。
空气又在这段对话后陷入了沉默。
他们分立两边,看起来就像是无意被大雪留在这里对着大雪抱怨几句的路人。
心中暗自揣摩了几句接下来如何才能让对话不太干的对白,雅各布看了几秒罗心蓓。
“你看起来像一个纽约人了。”他笑着看着她。
“我?”罗心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拜托。”雅各布歪头笑,“见面总要夸夸对方有哪些变化吧。”
原来是这样。
罗心蓓认同着点了点头。
“那你也比之前变化很多。”她说。她看着雅各布的模样,“嗯——你的头发长长了,衣服穿得比夏天厚多了。”
雅各布被逗得做了一个差点晕倒的姿势。
“行。”他高兴地接受了,“那就勉强也算一个变化吧。”
唇间飘出一股白雾,罗心蓓笑得眯起了眼睛。
“你吃过晚餐了吗?”她问,“我请你吃晚餐吧。”
“哦。不用。”雅各布很快摆手。
“呃——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他说。
“啊。”雅各布低头,他想起来自己该做的事,赶忙拿下挂在肩膀上的背包。
不知道是因为冷风而颤抖的手,还是因为见到她时所以才会颤抖的手艰难地捏着背包的拉链。
雅各布打开包,他抽出了一直放在包中的画像。
画像拿在手中时,雅各布抬眼看向了他与罗心蓓之间的距离。
靴子在原地犹豫几秒,踩进了纯白无暇的雪地。
靴子在雪上向前留下了一串脚印。
“给。”雅各布把画递给罗心蓓。
那只手仅一会儿就在风中吹得泛红,手握着一个卷起来的长条的纸卷,连带着纸卷一起微微地颤动。
“礼物。”雅各布说。
她抬起眼睛时,他终于看到了她那熟悉的眼神。
温和、恬静。
像傍晚沐浴着余晖的玫瑰。
像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
让他无法控制地沦陷。
对着这个礼物,罗心蓓慢半拍才伸出手。
手在纸卷的末尾接过,把纸卷握进掌心。
它的表面包裹了一层塑料,也被风吹得冰凉。
“记得吗?”雅各布注视着罗心蓓的眼睛,“那天下午,我对你说,如果明天不送你拿铁,我会送你点别的。”
他对着画,扬了一下下巴。
“就是这个。”
手指捏着捆住纸卷的丝带,罗心蓓打开了这份礼物。
一幅画。
它是用水笔画的,有些像古早日系动画的风格。
“这是我吗?”她好奇地看着画像中的女孩。
雅各布反问:“不像吗?”
对着画像,罗心蓓摇了摇头。
“她太漂亮了。”她说。
雅各布轻声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不认可她的话。
“你就是这样的。”他说。
对着画像安静地欣赏了几秒,罗心蓓抬起头。
“雅各布。”
“嗯?”
罗心蓓诚恳地微笑:“谢谢你。”
雅各布不解:“什么。”
“拿铁。”罗心蓓说,她笑着举起这幅画,“还有这个。”
罗心蓓的话,雅各布只是笑。
他歪着脑袋看着她,没有说话。
“哦。”雅各布恍然回神。
“我得走了。”他用拇指指着身后,“我朋友们还在等我。有男有女,你知道,我过得还不错。朋友很多,每天都玩得很开心。所以——”
手“啪”的一下落回身边,慢慢在身边摸索着明明心知肚明在哪,却有些找不到的口袋。
“再见。”雅各布对罗心蓓说。
罗心蓓点头。
“再见。”
视线深深地盯了女孩一秒,雅各布转身离开。
靴子踩进刚刚走向前的脚步,把脚印踩得一团糟。
看着前方纽约的雪夜,雅各布走了两步,喉间咽下一口干涩,他又转身回到了原处。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见面的机会。天知道我有多需要这个。”站在罗心蓓的面前,雅各布无奈地仰头笑了一下。
“罗丝。”雅各布说,“不管发生什么,如果你需要,我永远都会乐意帮助你。”
“但是我希望我永远等不到你对我说你需要我。”他摇摇头,“我希望你幸福,还有艾莎。”
话说到此,雅各布又扯出一个笑容。
“再见。”
最后看了一眼罗心蓓,雅各布转头就离开了这里。
靴子蹭着地面的雪花,艰难地迈着沉重的步子。
雪花落在脸颊,像谁的指尖戳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雅各布抬起手,他胡乱擦了一下脸颊。
“天啊。”雅各布兀自嘀咕了一句,“纽约可真冷。”
他抬头,吸吸鼻子,加快了步伐。
高跟靴立在原地,扁平的鞋尖渐渐淹没在不断降落的雪中。
罗心蓓握着那幅画,她站在这里,看着雅各布一步一步地走远。
胸中吸了一口冷气,罗心蓓仰起头。
灰蓝色的天空下,看不见尽头的雾吞噬了曼哈顿的上空。雪纷纷扬扬地飘过摩天大楼之间,她低下头,眼中望进路口那盏刺眼的红灯。
车一辆接着一辆排着队地穿梭在暴雨一样的雪中,在路口就各自去了另外的方向。
罗心蓓又重新打开了手中的画。
这幅画可真不容易。
它时隔半年,才来到了她的手上。
她应该珍惜它颠沛流离的命运,但是——
看了几秒,罗心蓓掏出口袋中的手机。
手机对准画像,咔嚓一下拍下一张。
画像存在了记忆与相册之中。
最后看了一眼画像,还有雅各布离开的方向。
他已经彻底走远了,脑海中那个慢吞吞的高个子的身影,被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冒雪前进的路人。
罗心蓓收回了视线。
手捏着这幅画,放在了马路边已经堆满落雪的长凳上。
雪飞速在画像上覆盖了一层羽毛般的冰晶,罗心蓓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她如释重负地吸了一口寒气,转身向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人纷纷埋低了脸庞。
风吹了一切可以吹走的东西,画像飘进了积满落雪的路边。
-【戴安娜】:【她单独出门了一段时间,要为她的朋友去买饮料。】
手机放回了椅子上。
低头拆下练拳时汗湿的拳击绑带,郑非拿起椅子上的矿泉水,他神色平常地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
水流下嘴角,滑过滚动的喉咙,一路淌进被汗水覆盖的胸膛。
胸上圣虎怒目而视,口吐獠牙,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拳室内空无一人,几个保镖坐在门外的凳子上。他们闲得没事做,小声嘻嘻哈哈地聊了几句。
一个身影来到走廊上时,保镖们直起了身子。
他们坐在原地,看着杰森拎着一张纸快步走进了拳室。
“老板。”进入拳室后,杰森看到了立于拳台上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关上身后的玻璃门,捏着手中的纸大步走去拳台边,“这是那个号码的信息。”
杰森在拳台下方,他把纸递向了上方。纸置于空气中,郑非没有很快接过它。
他慢条斯理地拧起瓶盖,抬手抹了一把汗湿的黑发。
几缕湿漉漉的发丝掉落额前,又沾上了额上的汗水。
杰森看着自己拿在空气中微微发颤的纸被两根手指捡走,它果断,迅速。好像被老鹰叼走了猎物一样。
郑非拿起纸,对着拳台上方白色的灯光,他眯起了眼睛。
【雅各布塞斯】
矿泉水瓶扔去了拳台的地板上,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晃几下后立住了。郑非低下头,他一言不发,把纸横过来对半撕裂。
寂静的拳室中,纸一次次撕开的声音听起来心里毛毛的。杰森站在拳台下,他看着那张纸变成了纸片。
手扬起,撕碎的纸片飘进空中。白色纸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像窗外的暴雪。
给薛淼在绿洲酒店办了入住,罗心蓓才带着艾莎回到了家中。
家中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穿过长廊拐进客厅,罗心蓓才看到了正站在窗前的郑非。
他已经回到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