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电梯门开,贺延把裙摆往地上一放,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示意她先走。
赵清扬心里不是滋味,进了电梯后没按楼层,犹豫几秒后重新按开了门,贺延身边却已经多了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孟畅。
贺延指间夹着烟,单手撑在窗边吐出一团烟雾,“……我妈闲着没事干啊,专门介绍他们夫妻俩给随应礼认识?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柏深是她儿子。”
“让他来还真来,这里除了赵清扬谁认识他?真特么把自己当回事。”
“你真不懂清扬什么意思?你把人家拐到这里不让人走,她不叫陈柏深来,难不成跟你一起被别人误会你俩是一对?”孟畅说,“随叔本来就喜欢认识年轻人扶持晚辈,你妈也不见得小气到这种地步,就你一肚子火。”
贺延抖抖烟灰,单手解开领口两颗扣子,冷哼一声,眼睛望进无边夜色,没答话。
孟畅也点了根烟,“你觉不觉得陈柏深这个名字很耳熟?”
“听到就烦。”
孟畅失笑,“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在乎,现在人家结婚了你又不乐意。”
贺延静静看他两秒,“……跟你说话也烦。”
话不投机半句多,贺延转身要走,赵清扬怕他发现自己,赶紧退回电梯间猛按关门键。
贺延转头瞥见电梯门缝里一闪而过的艳红裙摆,果断掐灭了烟,三两步走过去硬生生掰开电梯门,目光锁定里面的赵清扬。
慌乱却强装镇定的模样,明显不搭他费尽心思为她定制的明艳红裙。一字肩礼裙剪裁得当,勾勒出诱人曲线,贺延的目光却不受控落在她腹部。
貌似还不明显。
可什么时候连陈柏深那种书呆子也值得她挂心了?学生时代一次正眼都没瞧过的路人,在他出国没几年之后就跟她结了婚。
明明拿不出手,她却愿意结婚。
匆忙得来不及告诉朋友,没有办婚礼,甚至没有婚戒,却和陈柏深成了法律上的夫妻。
除了奉子成婚,还能因为什么?
早在一开始他就该想到。而不是挂掉陈柏深电话后看到那条孕检中心预约成功的短信之后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孟畅见贺延脑袋不清醒,被门夹了也不知道松手,赶紧过来拉他,“你干什么你?门都要关了你还挡?”
贺延抽回被夹肿的手,最后再看一眼里面的赵清扬,任由电梯门重新合上,“没什么,我以为能赶上。”
“错过就算了。”
——
今晚路况良好,没有遇到塞车,陈柏深提前十分钟到达酒店,把钥匙交给泊车员,走进大堂后才远远看到赵清扬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摆弄手机。
妆容精致衣着华丽,脸色却不好。
下一秒,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收到她的消息,“要不你别来了。”
瞬间又撤回,换成:“你到哪里了?”
陈柏深站在原地,隔了两分钟见她没有再撤回,这才回复,“怎么了?”
赵清扬低头对着屏幕编辑了许久,他才收到一条简短的消息,“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回家。”
“哪里不舒服?”
“头晕。”
“我去接你。”
“好。”
转身重新走出酒店大门,陈柏深拿回钥匙把车开到附近药店门口停好,这才给赵清扬打电话叫她出来。
赵清扬没坐副驾驶,闷闷钻进后座,见陈柏深也换上正装系了领带,第一句话是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害你白跑一趟。”
“没事,我下午有会,开完会刚好赶来。头还晕吗?要不要去拿药?”
“不用,我睡一会儿就好。”
“吃饭了吗?”
“没胃口。”
回到家时刚好开始下雨,赵清扬卸掉脸上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的妆容,一言不发进浴室洗澡,洗完了静静坐到他床上。
陈柏深给她熬了开胃的粥,端进房间让她填填肚子,赵清扬没说什么,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抿,陈柏深拉紧了窗帘,从浴室拿来吹风机,调好温度和风速,站在后面给她吹头发。
赵清扬喝粥的动静很轻,整个房间只有徐徐的风声。很快,赵清扬察觉到了异样,“今天好像没有闪电,雷声也小了点。”
“我装了遮光窗帘,可能也起到了一点隔音作用。”陈柏深捏着她湿润的头发解释说,“明天有师傅来安装专门的隔音材料,看能不能起效果。”
赵清扬没想到他为了不和她一起睡,恨不得把整个房子都改造一遍,于是没再接话,继续静静喝粥。
何必这么心急呢,她认识陈柏深还不到两个月。
她和贺延认识了十几年,不也什么都没发生。
头发吹干,赵清扬刚好也喝完粥,端着空碗转过身来问陈柏深是不是还没吃饭。
陈柏深知道她这是饿了,收好吹风机,进厨房打开冰箱开始找食材,“想吃什么?”
“都行。”赵清扬心里空落落,环顾四周只想找点什么东西填补贺延的位置。既然已经错过,总不能一直空缺。
吃点东西也好,找个什么人抱一抱也好。
越过岛台从背后抱住陈柏深,赵清扬把脸埋进他的白衬衫里,深深吸一口气。
没有特制的香水味,还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干净味道。和高中时候的贺延一样。
陈柏深空不出手扒开她,却也不奇怪她突如其来的亲昵行为,赵清扬便像树袋熊一样安安静静贴在他后背走来走去备食材和佐料。等要开火了,陈柏深才叫她松手,小心溅到热油。
赵清扬不想松开,拿脸蹭他挺直的背脊,“我不松手。你想想办法。”
陈柏深于是把计划要炒的鸡胸肉放进砂锅,加入佐料去焖。但盖上锅盖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陈柏深垂眸。和今天中午一样。
故事重演,贺延又要把她从他身边带走了。
这次会是什么借口?让她把那条华美的裙子还回去,然后趁机霸占她的时间,还是直截了当把她叫走?
然而意料之外,赵清扬没去接电话,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铃声单调,响过一轮又一轮,仿佛专为他们独处而播放的背景音。陈柏深心里尘埃落定,转过身来劝她,“先去接电话吧,说不定有急事。”
赵清扬松开他,却在饭桌前坐了下来,“我来看火,你去帮我接。”
陈柏深没说什么,解下围裙走到沙发旁,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是他来接电话,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找赵清扬。”
陈柏深正要回话,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倒在沙发,猝不及防差点连手机都摔出去。贺延听出他这边的异样,语气迟疑,“她在家吗?”
陈柏深盯着面无表情跨坐到他面前的赵清扬,大脑一片空白,张着嘴说不出话。
贺延自从电话接通后就一直没得到回应,逐渐不耐烦,“喂?”
赵清扬捧起陈柏深的脸,眼神向下落在他唇上,贺延远在电话另一头,却仿佛看穿了她幼稚的挑衅,气势突然颓丧,说话也软,“我找她没什么事。她刚说要去楼下接人,但我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她回来,有点担心,就打电话来问问......她没事就好。”
“你……照顾好她。”
电话自然挂断,赵清扬深吸一口气,双手撑在陈柏深肩膀,终究没能吻下去。
——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二天一早陈柏深就接到了要去临市出差的通知。
赵清扬装作没事人,努力不让自己去怀疑这是陈柏深为了躲她而找的借口,边低头吃早饭边问他这一趟要去多久。
陈柏深把手机文件打开来给她看,为期三天的工作培训计划表排得满满当当,实地考察、学校讲座、企业交流......赵清扬扫过一眼,直接把目光放在结束时间那一栏。
等第三天培训完都已经晚上九点半,而从临市回来至少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不出意外,他们这一班人最早会等到第四天再回来。
孟畅的生日会就在第三天晚上,看来她不用和陈柏深解释也能到场。
不过,陈柏深这几天不在家也有坏处。赵清扬清清嗓子,“你不在家这几天,我能叫我朋友来家里陪我吗?”
说完又很快补充,“是女的。”
话一出口,赵清扬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多此一举。难不成她还能趁陈柏深不在,叫个男人来陪自己睡觉?
陈柏深倒没想太多,知道这几日天气恶劣,知道她晚上需要人陪,自然答应,“没关系,可以住进来。”
赵清扬也客气如初,“你放心,我们不会进你房间。”
傍晚,陈柏深提着行李箱前脚刚走,盛奕乔头顶一副墨镜就进来了,赵清扬还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处理工作,没空抽身,扬声叫她自便。
盛奕乔给自己倒了水,端着水杯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巡查,等赵清扬反应过来,她已经把陈柏深的房间看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