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清扬瞄两眼他手臂。因为常年坐办公室,平时也不见他锻炼,陈柏深的手臂并不十分粗壮,只是很标准的男性身材。
看来也是一位能和王素梅媲美的天生神力选手。
陈柏深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解释,“直接搬床很沉,我先把床垫搬走,再拆解床板,最后重新安装回去。”
哦,没力气但有脑子。
“忙了多久?”
“你走之后开始,十一点收拾完。”
赵清扬懂了。原来他不来酒店找她,是在家闷声干体力活。
赵清扬有点过意不去,“你不用那么着急,等我回家一起收拾也不迟。万一受伤了都没人在旁边搭把手。”
“没关系,我都能处理好。”陈柏深抬头看她,“我以为你今天会回家。”
赵清扬被他乌黑的眸子盯得不自在,低头啃西瓜,“你也没告诉我房间恢复原样了。”
陈柏深垂眸,刚好看见她短裙下膝盖上一块乌青,“撞到了?”
赵清扬摸了摸那块乌青,“昨天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
陈柏深起身,从柜子里提出一个医药箱,赵清扬自觉坐端正,扯了被子盖住大腿,等待治疗。
陈柏深倒了药酒在手心,单膝蹲下,温热宽掌覆住她整个膝盖,轻轻揉搓。赵清扬被他按得一阵接一阵酥麻,酸胀感顺着神经像蛇一样直往心里钻,眼神也不由自主往陈柏深微敞的衬衫领口钻。
“你中午是不是跟一个小朋友一起吃饭?”赵清扬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那是组长的女儿。今年还在读幼儿园。周末上完兴趣班会顺路来吃午饭。”陈柏深说。
“我听到他们还想给你介绍对象。”赵清扬哈哈假笑两声想逗他,“没想到你还挺会带小孩。”
陈柏深手上动作不停,“我告诉他们我结婚了。”
赵清扬见没逗起来,干笑两声缓解尴尬,直奔主题,“其实我都听见了……那个老何的女儿对你有意思吧?这件事你当初怎么不告诉我,你要是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强迫你结婚。”
要不是当时以为陈柏深这种木头没人要,她才不会一时脑热霸王硬上弓。
“我和她没见过面。”陈柏深动作一停,很快又倒了药酒重新按揉,“他们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赵清扬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开诚布公谈一谈,“我就想提醒你,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死板,大家都是为了讨日子,表面上装装样子我也不会怪你。”
“装什么样子?”陈柏深抬头看她,满眼疑惑。
赵清扬视线飘忽,故意不看他,“就说你也没那么喜欢我,都是爸妈催得紧……之类的。”
陈柏深低下头去,不置可否“嗯”了一声。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赵清扬找不到别的话题打破沉默,干巴巴移开陈柏深覆在她膝盖上的手,“我自己擦就行。你去午睡吧。”
陈柏深洗了手要走,赵清扬叫住他,“你去哪?”
后知后觉陈柏深这是要回家午觉,赵清扬又说:“你来都来了,一起睡吧。”
见陈柏深犹豫,赵清扬赶紧摆手自证,“我没别的意思。”
陈柏深终于点头。
拉上窗帘后,房间迅速暗了下来,陈柏深去衣柜拿睡衣进卫生间换好,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赵清扬看他躺下后马上背对自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答应她结婚呢。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他温吞如水不懂拒绝一味忍受,她横冲直撞不知道收敛一味冲锋,干出的荒唐事要用往后一辈子去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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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扬没有睡午觉,轻手轻脚离开宿舍,打车去了工作室。
唯一的摄影师带着唯一的助理去出外景了,唯一的化妆师小张在给唯一的客人做发型,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正欢,赵清扬揉揉一张垮脸,抖擞精神笑眯眯递过去两杯奶茶,“辛苦两位啦。”
盛奕乔一脸惊喜,戳了吸管就是一大口下肚,“老板买的奶茶就是甜。”
“比不上你嘴甜。我点的无糖。”赵清扬扶上盛奕乔肩膀,刚好小张做好了发型,赵清扬便打发她去休息,“去休息室睡会儿吧。”
小张走后,盛奕乔对着镜子摆弄自己头发,“好看吗?”
赵清扬拖了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来,笑,“你还有不好看的时候?”
盛奕乔对这类夸奖很受用,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乔乔。”赵清扬看一眼化妆桌上的奢牌化妆品,“你不用这样帮我。”
她这家工作室的营业额几乎是由盛奕乔撑起来的。一来就办卡,刚办了卡就往里充了十几万,但每天化好妆做好发型就走,就连化妆品都是自带。
带了几天,盛奕乔觉得麻烦,索性买了一套新的长期放在工作室里。
“我懒得自己打理嘛,化妆那么累,做发型也累。”盛奕乔对着镜头做表情,一点也不在乎,“反正钱都是要花出去的,与其让别人赚,不如进你口袋。”
赵清扬拿她没办法,笑说,“真讨厌你们这些为所欲为的有钱人。”
盛奕乔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跟你说,我想起陈柏深是谁了。”
赵清扬心脏漏跳一拍,喝水装傻,“……谁?”
“那天你告诉我名字,我就觉得耳熟,但一直想不起来,昨天贺延突然找我,说想聚会,我一下就有了印象。”盛奕乔问,“你有陈柏深照片吗?”
赵清扬一本正经点头,“家里结婚证上有。”
盛奕乔:“……”
“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班的物理科代表是谁?”盛奕乔问。
赵清扬认真想了想,“不记得。”
“个子挺高,长得也行,成绩还好,但不怎么说话,跟郑博文做同桌的那个。”
赵清扬脑袋空空,一脸茫然,“郑博文记得,他同桌没印象。”
盛奕乔认清现实,不再强求,“……算了。”
盛奕乔想来想去想不出陈柏深除了成绩优越以外还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打开手机相册一通翻找,甩出一张八年前的毕业照。
赵清扬盯着前几天才看过的班级毕业照,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指出一瘦高个,“这个有点像他。”
“何止有点像,这就是他。”盛奕乔笃定。
赵清扬指着照片上的青涩面庞,“陈柏深现在不长这样。”
盛奕乔:“长开了还是长歪了?”
赵清扬不假思索,“长开了。”
盛奕乔这就奇怪了,盯着赵清扬的脸看了又看,“可你变化不大啊……他以前没什么存在感,你认不出他情有可原,但他肯定知道你。他就没提过你们是同班同学的事?”
“说不定他真没认出我。”赵清扬拿过盛奕乔戳好的奶茶喝了一口。
“不可能。”越来越多细节浮现,班长大人盛奕乔越来越笃定,“高三一整年,你都坐在他斜前方的座位,每周的跑操,他都排在你后面……他一抬头就能看见你,不可能认不出你。”
“你还记得他坐在哪里?”赵清扬不信。
盛奕乔又甩出两个陈年文件,分别是高中三年的座位表和跑操队列表,陈柏深的名字确实都在她后面。
赵清扬心说盛奕乔这位班长当得不是一般的尽职尽责,这么久远的东西还没删。
“他长得比我高,在我后面很正常,再说他整天看到的都是我背影,又不是脸,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字有什么奇怪。”赵清扬失笑,“再说了,他认出我又能怎么样?是不是同学又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一样过。”
“你傻呀,他要是早就认出你,答应跟你结婚就是喜欢你!”盛奕乔忍不住揉一把赵清扬的脸,“你们结婚这件事性质就变了,不是你强迫他,是他蓄谋已久啊,不然这世界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他跟你相亲?彩礼一谈好立马就给,房子都买的学区房,说不定连孩子叫什么名字去哪个月子中心哪个幼儿园都想好了……八年还不死心,卧槽太刺激了。”
赵清扬:“……”
陈柏深发的那句生日快乐,日期根本就不是她的生日。如果他喜欢的人是她,怎么会连生日都打听不到。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却连生日都搞混,那这份喜欢未免太潦草。
取下盛奕乔的手,赵清扬劝她冷静,“乔乔,大家相亲都是奔着结婚去的,跟谈恋爱不一样。”
陈柏深不用养家,平时吃住都在单位,有补贴不用怎么花钱,他的物欲又低,唯一的看书爱好也不烧钱,不低的工资有进无出攒上几年,彩礼不成问题。
至于学区房,纯粹是捡漏外加父母帮衬。
以陈柏深求稳的长远计划来看,可能他觉得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经阶段,所以提前买好学区房,以防不时之需。
陈柏深这种按部就班的人,只是不容易动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