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信游荡在她身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妻子流浪的生活。
虽然心情平静许多,但他仍是厉鬼,会因嫉妒妻子喜欢别的男人而在芦苇荡里故意发出渗人的声音,可是看着妻子有些害怕又镇定坐在公共木凳上,不遮盖任何东西立刻睡着。
还是震撼她惊人的适应能力。
天的确慢慢转凉了,她应该会一直往南走吧。
周礼信飘到她脸前,身体浮在空中,脸对着她,仔细地看了又看。
他,真的很爱她。
很爱,很爱。
爱到深入骨髓。
当时打电话给父母后想要结婚,说服了很久,母亲父亲终于答应了。
毕竟儿子从小乖巧听话,做事稳妥,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教授、上司的得力干将。
他从不越矩,活得规整,如沐春风般和煦,像古代世家的儒雅贵公子,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
是父母单位里热门的好女婿人选。
想必他选的老婆不会有错吧。
那天,周礼信开车从高速回到市区,忍了又忍,终究没问她的住处,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家。
车到地下停车场,谢小猫却准备离开,她习惯住在安静有杂草的露天环境里。
肉吃了,肚子饱饱的,现在只想窝在草堆里睡觉。
周礼信走过去,有些紧张地问:“你、你可以不可以住我家?”
谢小猫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
周礼信又说:“我可以给你买任何吃的。”
小猫现在很饱,食物诱惑不了她。
没有回答,继续走向地下车库门。
周礼信快要疯了,这些天不见,他想疯狂地抱着她,蹂躏她软绵绵的身体,狂热亲吻她,却还是忍住了。
“小猫,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未婚妻吗?”
谢小猫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很像在问,“嫁给我”是什么意思。
周礼信解释道:“就是每天跟我在一起,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到,不需要再流浪,可以睡很松软的床上。”
这个诱惑力很低,谢小猫还是像只高冷慵懒的猫咪,走出地下车库大门。
街上人来人往,小猫并不东张西望,带着明确的目的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不能诱骗,不能哄骗,要追求真正的 “爱情”。
“唉哟”的一声,周礼信捂着肚子,装病坐在椅子上。
谢小猫终于回过头,一脸狐疑地看向他。
周礼信轻声说:“胃病犯了,真疼,你揉揉我的肚子吧。”
他们明明之前已经算在恋爱了,现在怎么还是一副不熟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之前见面,除了吃,就还是吃吗?
谢小猫没有伸手,他的模样实在不像生了病。
再说了,生病又如何呢?
生病自己扛扛就好了。
她凝视着他好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周礼信叫的更大声了。
谢小猫又被吸引的回了头,这次她弯下腰,凑近了仔细观察他的脸。
“你没有病。”
周礼信抬眸看向她,眼神执拗又认真:“有。”
“没有。”
“有。”他说,“相思病。”
谢小猫不知道相思病是什么,她文盲,不理解,不清楚,听不懂。
周礼信能看出来她态度缓和,伸手抓住她,让她摸了下自己的胸口,心脏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感觉硬硬的,还有“扑通扑通” 的跳动,有力又急促。
小猫没有拒绝,任由手停在他胸口,只是眼神里的疑惑更重了
周礼信望着她懵懂的眼睛,声音放得更柔:“小猫,你一走我的心脏就疼。”
谢小猫看了下他的肚子,又看了下心脏。
肚子不像真的疼,心脏的确有点像真的。
第3章
周礼信从未追过女人。
相识的几个月里,他知道她叫 “谢小猫”,还是从她口袋里福利院的证明上看到的。
他们那群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大多没有正经名字,不是叫牛啊、狗啊,就是猫啊、狸啊之类的。
院长说,她是在一个大冬天被遗弃在医院门口的,民警送来时只知道她姓谢。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监控并不发达,再也查不到更多关于她身世的线索。
谢小猫越是冷漠疏离,周礼信就越是无法自拔、疯狂。
他捂着胸口装着疼,继续跟着前面那个女人。
天已经黑了,小猫想早点睡觉,所以越走越快。
她比周礼信矮了大半头,脚步却快得惊人,一个多小时就走到了市区周边一片破损的建筑群里。
这些废弃的工厂夜晚没有任何照明,她就这么在乌漆嘛黑的角落里铺好藏在深处的草垫,蜷起身体睡了下来。
周礼信:“......”
他一方面震惊于她的生存方式,一方面又心疼得不行。
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她柔软的身体,晃了晃她说道:“小猫,跟我回家吧,我带你住暖和的地方。”
谢小猫不是装睡,是真困了,睡的很安稳,一点没被打扰到。
周礼信打开手机看着这张脸,她睫毛长长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白,整个人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白猫。
他担心小猫一个女孩在外有什么危险,就这么在她身边坐了一夜。
清晨五点半,谢小猫准时睁开眼睛。
她看见了盖在身上的衣服,也看到了歪在旁边睡着的周礼信。
他很重,推不开,而且压着她的帆布包让她抽不出来,于是抬脚轻轻踢了踢他,还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宣告自己的领地。
周礼信还看到她踩了几下自己的西服,看了自己压了挺久的。
他起身捡起衣服,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的车一会儿就来,带你去吃早饭。”
说完补充一句,“肉包子。”
谢小猫并不理睬,从帆布包里摸出牙刷,走到远处浇花用的水管旁,轻轻一拧,动作熟练地洗脸刷牙,很快就收拾完毕。
接着,她继续朝着城市的远方走去。
周礼信昨晚就打电话让助理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如今小猫怎么都不肯坐上去。
她习惯了走路,习惯了奔向远方。
他在后面跟了一会儿,停下来下车走到她跟前。
“小猫,骗人是不对的。”
小猫再次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周礼信望着缓缓升起的朝霞,轻声说:“你两个月前已经是我的女朋友,吃了很多东西,现在抵赖不就是骗子吗?小猫,做你们这行不就应该诚信吗?为什么要骗人呢。”
谢小猫瞥了他一眼。
他们这行什么时候要求诚信了?
他们这行明明弄到吃的就是最牛的!特别是弄到肉!
见她没有反应,还继续往前走,周礼信只好打电话让助理开车接替班全程跟着,还让助理打开微信视频实时拍摄,自己则打车去公司处理事务。
公司很多事需要他决断的。
后来,助理被放假了一天。
两天。
再后来,谢小猫外出走了三百公里了。
周礼信没有法子,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就是喜欢她,说不出缘由的喜欢,那种喜欢是对她全方位无死角的爱慕。
于是,一个穿着西装革履、英俊儒雅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破旧牛仔裤与短袖的少女,并肩坐在水稻田边。
女孩认真地啃着猪蹄,男人在一旁深情表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约是受不了他太过煽情,小猫指着田里的禾花鱼,说了一句:“我要吃这个。”
周礼信立刻下田抓了好几条,刚巧碰上农户赶来。
重复的事情被不同的人做了。
小猫开心的笑起来。
农户原本要报警的,周礼信立刻说,“五千块钱,我买了。”
三四条鱼五千块钱,发财了!
谢小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体面的人满身是泥的模样。
他们住在了一起。
谈起了恋爱。
因为小猫不喜欢睡在床上,总是睡沙发上。
周礼信特意去家具城买了一张圆形沙发,里面铺着仿草垫,舒服又暖和。
小猫很喜欢,睡得很香甜。
不过,她依然不会被束缚。
来回到这个城市,路边的建筑实在太熟悉没有了看头,她学会了坐公交车。
坐很远陌生的地方,下车便徒步走,走一大圈再回去。
不过有时候当天回来,有时一天,有时要两天。
回来后除了吃肉,就是躺在沙发上睡觉。
周礼信经常加班,每次深夜回来,都会蹲在地毯上,看着她熟睡的可爱脸庞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下班晚了,在公司开了很久的会。叫的外卖你吃了吗?预定的蔬菜也要一起吃,要营养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