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那天,我竟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看着她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被子将她完全包裹,我却感觉她还未离开一般。
父母和伯父伯母以及蒋舒早已泣不成声,灵堂上,连亲朋好友都哭作一团,我却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把我当成异类,我也对自己的冷漠无情感到无比自责。
可能我就是天生情感迟钝的冷血动物吧。
那晚我被安排守夜,和奶奶说了好些话,可始终还是没有落一滴泪。
她突然发来视频通话,告诉我花花正在生产,但是血流不止。
第一次见她哭,却是因为小猫崽窒息而自责,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揪着。
还好兽医很快就到了,一番抢救后,小猫崽奇迹地活了下来。
生命如此神奇,生与死不过须臾之间,生命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有时却顽强得近乎可以突破极限。
她告诉我,可能就是太爱奶奶了以至于我迟迟不愿意接受她离开的事实。
我不能为此给自己开脱,她又说可能奶奶的灵魂还守护着我,所以我感受不到她离开的痛苦。
我被她的话暂时说服了,愧疚心这才得到了一丝安抚。
视频挂断后,我来到奶奶的灵堂,眼角却突然湿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滴。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奶奶真的离开了,我再也没有疼我爱我的奶奶了。
在S大再次遇见她,在我的意料之中,她换了发型,露出好看的额头,还变白了不少。
她对我出现在这里很是意外,可一切却在我的掌握之中。
大学很忙,由于明年要举办高校篮球联赛,我加入校队后经常需要集训,来看我打球的女生不少,有主动追求我的,我却不像高中时,合眼缘的就尝试在一起。
脑海总是会浮现她的身影,可我还是有许多顾虑,在感情上面总是需要有人推我一把。
而当我确信她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我的视线,我就变得淡定起来,甚至有些刻意回避去处理这个问题,宁可把精力都投注在学习和篮球上。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如此矛盾的自己。
一方面担心处理不好亲密关系,一方面怕这次又和以往感情一样无疾而终,怕靠得太近会不耐烦想远离,怕伤害她,所以宁可不主动,不去打听她的消息。
可这个行事低调的女孩还是因为我的原因陷入非议。
吴逸和高续这个恶臭男相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能想到维护她的方法就是找人黑掉他的电脑,并且把舆论引到自己身上。
保护她几乎是出于我的本能,可事情竟莫名其妙地闹到了警局。
她一向不争不抢,哪怕这个人伤害她,她都能因为怜悯而大方原谅,不追究那个女生的责任,可这份宽宏大度却让我怒其不争,只是没想到她的大度竟真的换来那女生的主动道歉。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在我的字典里从不会给伤害过我的人任何机会。
她越是不争不抢不记恨,越是让我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所以我警告戚悦,如果再去招惹她,就把她购买体育器材时做的假账公开到校园墙,戚悦明显被威慑住了。
这次,我不再做懦夫,可我和她表白,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完全能理解,毕竟她曾经在刘靳北面前亲口承认过不喜欢我,也许真的不喜欢我吧,又或许我总是让她身陷囹圄,她也怕跟我有诸多牵扯。
可我不甘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不会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程霖告诉我,追女孩要诚心,所以我精心挑选了礼物和花束,给她正式的告白。
听到她说出,她喜欢我,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我对她推心置腹,终于让她松口答应和我在一起。
一切来得很突然,让我感觉不真实。
可继而让我意外的是,她和别的女孩真的很不一样,她总是给我很多个人空间,对我没有任何的要求,这反而让我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可在一起时,她总能轻易地捕捉到我的小情绪,每当这时,她温柔的语气和耐心总能给我无限的力量。
我从没遇到过像她一样和我如此契合的女孩,越相处越觉得自己如获至宝。
从小到大我都非常独立,可对她我却越发的依赖,她给了我在原生家庭中得不到的温暖和关怀,把我缺失的爱尽数填满,所以她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父母的不同意在我看来,丝毫没起到任何威慑力,哪怕他们以断绝关系或停止我的经济来源,我也无动于衷。
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挠我们在一起。
父亲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刻意回避她,不想让她听到有关于父母对她任何不好的评价。
他说我的婚姻由不得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既然从小享受优渥的资源,就必须懂得有所牺牲。
我说我是人,不是工具,他要壮大他的事业,不该拿我的婚姻当牺牲品。
“你和妈的婚姻还不够说明一切?你们自己婚姻不幸福还要把我的也葬送了?”
电话那头沉静了良久,最后这个糟老头还是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勒令我,“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是这种家庭出生的女孩,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冷笑,“那是你的事。”
“你别任性,以后毕业了还要回来继承家业。”
“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你去哪儿过继个养子替你继承吧。”
这话气得他把我大骂一通,这次久违的“聊天”也不欢而散。
大伯知道这件事后劝解我,“你可以不依赖父母的资源,但她需要得到两家人的祝福,否则她一辈子都会带着心结,父母的祝福才能让你们一辈子幸福。”
大伯的话让我幡然醒悟,她一向是循规蹈矩遵守孝道的传统女孩子,我不能再因为和父母对抗而让她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所以我决定带她和大伯见一面,顺道听听如何攻破父亲这一关。
大伯告诉我,“男子汉就得有担当,爸妈不同意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用断绝关系来威胁,尤其你爸这臭脾气,你把他激怒了很可能说出这种话,可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不像你妈妈容易被道德绑架,你说两句她亏欠你的话就能让她心生愧疚,像你爸这样的,还得顺着他的毛撸。”
“该怎么顺?”我和我爸一向关系不好,多说两句就容易针锋相对。
“他这么好面子的人,你得先给他戴高帽,夸他明事理,再告诉他,你之所以这么看重你女朋友的原因。”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一向是个刺头儿,忤逆我爸的话没少说,突然要我顺着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为了她,我愿意试一试。
在大伯家还有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收获,原来她就是我一直想要找的那个女孩。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找不着了,没想到真应了那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寒假回家,我用大伯教我的和父亲对峙。
“你非要跟她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我的父亲还自以为他在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真是笑话,他在我的成长阶段几乎是缺席状态,他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父母的言语总是能轻易激惹或影响到我,每每我被他这些气话激怒得想发作时,心里一想到她,就能快速冷静下来,调节好自己的心绪。
我放柔语气说:“爸,在我心里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如大伯所料,我说完这句话,父亲的神色缓和了些,我继续说道:“虽然白家重男轻女,可圆圆是个非常有边界的人,她独立懂得和家里做割舍,倘若你多给点时间和她相处,你就会知道她的为人,你见过这么多人,看人肯定准。”
这高帽戴上后,他紧皱的眉头都松弛了下来,但还是端着架子不肯服软,“普通家庭出生的女孩子能有多好,她到底有什么地方这么值得你喜欢的?”
我笑着说:“她救过我的命。”
父母闻言都是一愣,听我道出其中的经过,仿佛又勾起儿时他们忽视我的愧疚之心。
这次他们没有再反驳我,而是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最后才答应见她一面。
可过了两日,两人却突然变卦,说要见白家一家人。
见他们并非带着敌意,反倒像是要尽快促成好事,我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两家人见面一切都很顺利,出乎意料的是,父母竟然想尽快让我们订婚,不知道他们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但最终我们并没有立刻定下婚约,我尊重她和她家人的想法。
反正她早晚是我的,跑不了。
后面才知道,父母听说我的命是她救的之后,隔天就托人找了个当地很出名的算命先生替我算了一卦。
算命先生说这是天赐的良缘,我和她结婚后会幸福一生,而且这女孩有旺夫体质,可以令蒋家繁荣昌盛。
我虽然一向不信算命先生的话,但也不得不相信命运的神奇,所以对此,我也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