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春宜:“你的意思是公主跟来是被默许的?”
宋云岫:“既是公主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演这么一出作甚。”
葛春宜:“我方才看到一点,熙雅公主年纪不大,性格率真,倒不像是演的。”
崔思莹:“那或许是使臣另有用意……我们能看出来,皇上大臣们必定也能想到。”
又坐了会儿,觉着无聊了,宋云岫起身在亭子里踱着步子转了几圈,“要不我们往那边逛一逛?”
葛春宜眨了眨眼,看她指的方向也只有一些花树小景,“今天在马车上晃了一整日,我还是歇会儿,你们去吧。”
崔思莹想了想:“好,莫要乱走,我们随意看看便回。”
葛春宜失笑,乖巧点头,让她们放心去。
她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有些出神。
突然余光有一高一矮两道影子闪动,定睛看过去,已经消失不见了。
葛春宜站起来,下意识往那边走了两步,偏矮的身影像裴灵扬,腰上那个一闪而过的坠子便是她身上的。
那高个的便是胡宝剑了。
想到这个她就不自觉拧眉。
没记错的话,胡宝剑今年约莫十一二岁,也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一碰面就喜欢往灵扬身边凑,手还不甚规矩地拉着。
她想了想,提裙跟过去。
这边的假山怪石几乎有一人之高,周围竹林绿柳相掩,她叫了几声灵扬的名字,无人应答。
没办法,再转身欲返时却发现有些辨不清方向了。
“放开!再不放开别怪我不客气。”一道微冷的女声。
“先听我说,待解释过后……”一道无奈的男声。
“不必与我解释。”
……这是谁在争执?
葛春宜循着声音摸过去,隔着一块假山石的孔洞好奇去看。
胡宝铃?
她腰间别着鞭子,被男人一手扣住手腕,神色冷淡。至于男子,只能看到半张侧脸,却相当眼熟,穿着淡黄色的衣裳,应当是皇室中人。
胡宝铃眼中透出些许厌烦:“您贵为太子,莫与……”
话没说完,就被太子一把按到树上,欺上去。
葛春宜猛地闭眼,她认出来了,这不是上次端午时和胡宝铃射柳的男子吗,竟然是太子。
非礼勿视。
她急匆匆地看哪边光亮往哪走,才从林子里钻出去,便一头撞上别人的胸膛。
有些惊慌地抬头,见到裴徐林那一刻,眼中的无措顿时消解,脸上绽开笑:“世子怎么在这?”
裴徐林略挑了下眉,抬手把她发髻上的碎叶摘掉,还不待说什么。
满肚子话的葛春宜便迫不及待把他拉下来,在他耳边悄悄说:“我方才遇见了胡老将军家的姑娘和……”
说一半她意识到不对,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同别人一起来的?”
裴徐林没有否认,温笑着颔首,神色坦然。
葛春宜也笑了,鼓了鼓脸小声道:“还当是寻我而来,原来是为太子殿下望风呢。”
他捏了捏她的手。
葛春宜意会,略去那个称呼:“端午那日偶遇他在西市射柳,当日胡姑娘也在,最后好似还闹出些矛盾,想不到如今竟这般……熟稔了。”
裴徐林带着她在水池旁边慢悠悠散步:“方才瞧见什么了?”
葛春宜吞吞吐吐。
见状他失笑,“好了,不说便是,莫要告知他人,只是怕他们缘分未到。”
“什么意思?”
裴徐林停下脚步:“熙雅公主,你可知道了?”
“方才在殿内听见了……”葛春宜顿了顿,“何意?难道要和亲?”
太子身份尊贵,京中多少名门世族的妙龄女子,他的妃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属国的公主。
“一切端看圣上旨意。”裴徐林声音微淡。
-
次日,云山层叠,免去了灼人的烈日,众人皆聚于围场外的阁台之上。
而高台之下,几位年轻武将在练习骑射,虽然只是固定的靶子,但每有一箭命中红心时总会引起一番惊叹和赞扬。
皇上和皇后坐在阁台正中间,笑着与旁边的使臣说话。
葛春宜则是和裴徐林坐在稍远的一侧。
她第一次来围场,对什么都显出几分新奇,这会儿也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
年轻的将领们神采英拔,跑了几圈便被汗水浸透衣裳,英武的身躯一览无余。
“好看吗?”
葛春宜下意识想点头,好在反应及时,硬生生忍住了,瞥了裴徐林一眼:“我朝儿郎,自是没有不好的。”
裴徐林笑了笑。
葛春宜抿唇一笑,挨近了些,跟他悄声说:“就是不知道我们世子爷的骑射风姿,一定还要好上百倍,千倍。”说罢,眨了眨眼。
裴徐林:“你想试试吗?”
“试什么?骑射?”葛春宜惊讶,连忙摆手,“跑跑马便罢了,我只怕连弓都拉不动。”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这会儿一个宫中内侍过来:“裴中郎将,皇上请。”
裴徐林过去,皇上脸上笑意温和:“裴徐林,你点几个人,和乌尔国的几位使者一同比试一场,分别执红、蓝箭羽,场下会换成活靶,得分高者有赏!”
裴徐林:“臣领命。”
裴徐林请了几位将领同僚,他们都是骑的相伴多年的坐骑,无需过多磨合,便已准备齐整。
葛春宜看他下了场,更是十二分关注。
裴徐林抬头,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般,精准找到她的位置,对视一眼。
她脸上莫名发热,又觉得心中泛甜。
活动靶是靠人举着靶子全场跑动,举靶的内侍都已到位,双方正要开始,却听一个女子高声喊道:“慢着!让我来!”
熙雅公主驭马疾驰而来,随意赶下一个使者,拿过他身上的箭矢。
裴徐林劝道:“熙雅公主千金之躯,弓箭无眼若伤及贵体,在下恐无法向圣上交差。”
“我从小和这些玩意儿一同长大,想伤到我,你还不够格。”熙雅扯了下缰绳,往前踱去几步,目光在裴徐林身上打量,“别磨磨蹭蹭了,皇上都没说什么,你是不敢了?”
明顺帝从始至终都未发表言论,裴徐林明白他是默许了,便不再多言。
“请。”
一声重鼓,场上数十个箭靶瞬间动了起来,高矮不一,动线不同。
几乎是同时,裴徐林率先射箭,红羽箭矢“嗖”地飞出,还未触及靶子,却被斜后一支蓝羽箭打落,显然是针对他而来。
熙雅驱马越过他时,透去一个嘲讽挑衅的眼神。
裴徐林面色轻淡,并不与她较劲,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选择目标。
即便是立于高台上,可以将场面动向尽数收之眼底,葛春宜还是很快看花了眼。
才找到裴徐林的身影,一眨眼就跟丢了。
最后,反倒是熙雅公主最为抢眼,利落的辫子在身后甩动,马儿就像是她另一部分身体,加速转向急停都极其默契,但凡拉弓,便箭无虚发。
昨日“献舞”好像真的只是一个顽皮的误会,伏于马上的她才是真正恣肆随性的。
很快,又是一记重鼓,高台上的看官们皆回过神来,对方才精彩的比试赞不绝口。
箭靶靠拢到一起,点数的内侍很快高声喊道:“禀皇上!红箭记六十七分,蓝箭记六十二分,红方胜——”
明顺帝朗声大笑,拍手叫好:“好!不错,诸爱卿皆重重有赏!”
“这次是你们赢了。”熙雅公主耸了耸肩,把弓箭还回去,拉着马走到裴徐林跟前,“你……是不是那个什么‘粉面儒将’裴徐林?也就是你猜到了我二哥突袭的方向,把他重伤的?”
裴徐林听到她口中的称谓微微皱眉,敛目避开她的视线:“公主提的那位在下并不认识,战场之上皆是为国为民而战,如今两国交邦,便不必再经战火,自然也不会再有伤亡。”
熙雅没说话,瞥了他一眼,便翻身下马走到高台上向明顺帝见礼。
明顺帝温言关照了几句,太子沉默着,皇后一旁看见她的衣裳:“熙雅公主这是……”
熙雅低头看了下,许是方才不慎刮到,衣摆破了条口子。
她不是很在意,嘉乐郡主笑道:“公主若不介意,我有几件干净衣裳,不曾穿过,就在马车里放着。”
“那多谢郡主。”熙雅看了看她,没有拒绝这番好意,随她去了马车那边。
第44章 鹿血 熙雅指着裴徐林:“他还不错,要……
很快, 熙雅公主除去原本北域风格的打扮,换一条绛红色的蝶纹罗纱裙,垂在脑后的辫子也解开, 盘成了简单的少女发髻。
装束变换后, 她身上张扬随性的气质都柔和了几分。侧着头, 似乎是在听嘉乐郡主说话,模样认真,时不时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