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泠烟笑了一声,跪直身体靠近他,沉声:“在我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就会。”
两人对视,距离不过毫厘,裴寂竹瞳孔闪烁,明明害怕,却不退缩,对峙许久后泠烟笑弯了眼,“好吧,我骗你的,孟浮玉不让我杀人。”
裴寂竹搁在腿上的手松开了攥紧的衣裳,垂下头喝了口茶,说道:“你说。”
“我帮你拿到星轮,你把炎陨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星轮?”
泠烟双手撑在桌上托腮看着他,“一切有关于能找到炎陨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
裴寂竹怔愣,然后摇头:“我不知道炎陨是什么,不过我能帮你找。”
泠烟盯着他,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够,他垂下眼抿抿唇又说:“找到为止。”
“成交!”泠烟端起杯子跟他的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房间里,“一言既出,希望裴二公子不要食言。”
裴寂竹喝光了茶水,“不会。”
泠烟打了个哈欠,起身站在窗边,“对了,这只猫妖还活着,你明日就可以把它交给曾昭贤然后出城了。”
裴寂竹“嗯”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想告诉她其实不用翻窗,可以走门的时候她已经从窗户离开了,只剩下院子里的树叶耸动。
地上奄奄一息的猫妖动了动,尽力竖起耳朵站起来,“公子……饶命……”
裴寂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轻柔缓和,笑着说:“饶命么?可惜不行,你也听见了,她让我杀了你。”
他的动作让猫妖以为有生机,蹭着他的手心,声音谄媚,“她不在。”
裴寂竹垂眸看着被她蹭着的手收敛了笑,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提起来,声音如同地狱恶鬼般低沉空洞,“下辈子吧。”
说完就催动内力,手上的力气突然增大,猫妖察觉到死亡的气息,猛地挣扎起来,却因为重伤不能逃脱,裴寂竹看着死透的猫妖,嫌恶地拎着扔出了窗外,转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然后把帕子扔在炭盆里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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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妖物被抓到的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皇城,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数倍,热闹了不少,人群中走来四名手持佩剑的少年,英气十足,在支着棚子的茶摊坐下。
“听说这妖怪是裴寂竹杀的,”为首的少年把剑搁在桌子上,狐疑道:“不是说他半妖之身灵力低下吗?怎么还能杀死连国师都束手无策的妖物?”
四人面面相觑一阵才有人接话道:“不可能是他,我舅舅说早在十年前他的妖力就被封了所以才灵力薄弱,这次不是裴暮云也来了吗?说不定是他想要为这个弟弟在陛下面前讨点好呢?”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如今裴家一年不如一年,早就没有了十年前那种繁盛的时候,若是能将这次捉妖的功劳也拿到手,那想要扳倒裴家就更难了。
陆深支着头,手指轻轻敲在剑鞘上,不知想到什么,朝同伴勾勾手,另外三人凑了上来,听完之后不禁皱起了眉,有些担心,“这样能行吗?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在那里就算他一不小心死了也是他自己活该,怨不到别人头上。”陆深哼笑两声。
同伴看着他,虽然心觉不妥,但都低下头喝茶,算是默认了。
……
泠烟在清水院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裴寂竹说可以出城的消息,他杀了为祸京城的妖怪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陛下邀请五世家进宫赴宴的消息都送来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在干什么。”泠烟把手心里的杏仁儿倒进嘴里拿着凌霜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
裴寂竹要是敢骗她就完蛋了!
芙黎见她出门,连忙跟了上去,“姑娘,等等我。”
泠烟头上的珠钗飘带绾着几缕青丝晃荡,她往后看,“不用跟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那姑娘小心。”芙黎有些担心,怕她气上头就把裴寂竹给砍了,这样就算是明目张胆的跟五大世家作对了。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泠烟的声音逐渐远去彻底没了影。
芙黎一拍脑门,上次她这样说的时候差点杀了一个无辜壮汉,心里实在担心,赶紧追了上去,还不忘给孟浮玉发消息。
泠烟一路冲到了裴寂竹住的院落,院门敞开,角落里的竹叶被风带起,檐下的铃铛也跟着响个不停,从支摘窗看去,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书案上的宣纸散落一地,静谧无声。
她没有踏进院子只在门口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把手上的剑缠在腰上,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就看见裴暮云从短廊的拐角处走出来,他的身高跟裴寂竹相差不大,但体型要健硕很多,泠烟的视线只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就快步与他擦肩而过。
“姑娘是来找寂竹的吗?”裴暮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泠烟回头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跟裴寂竹的一模一样。
泠烟点头,说道:“对,但是他不在,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抱歉,我并不知道,”裴暮云摇头笑了一下,“不过姑娘若是有急事可以先跟我说,等寂竹回来了我代为传达。”
“那就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既然他不知道,泠烟也不想在他这里浪费时间,早日找到裴寂竹早日出城,于是使着轻功飞出了院墙。
第8章
初春多雨,傍晚的时候突然乌云密布,不过多时就大雨倾盆,实在叫人措不及防,泠烟被淋了个透湿,着急忙慌地找了一个没人的屋檐避雨。
街上原本拥挤的人潮因为急雨片刻间就散了不少,泠烟站在檐下,望着急促的雨幕,心想裴寂竹是不是不想帮自己找炎陨,所以躲起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找到他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把他打一顿,最好是能一年半载下不了床,这样就不会乱跑了。
“泠烟,回来。”孟浮玉的荧蝶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她的肩膀上,流光溢彩的翅膀轻轻扇动,带起星星点点的拖尾。
泠烟把它挥开,果断拒绝,“不回,除非你告诉我裴寂竹在哪儿,他敢骗我,我要杀了他。”
孟浮玉叹了口气,对她总是很有耐心:“他没有骗你,你不要喊打喊杀。”
泠烟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蹲在地上拧干裙摆上的水,然后使了个清洁术把衣服烘干打算去城外找找,边走边回复:“你说他没骗我,那为什么半个皇城都没有他的影子?”
“跟着荧蝶走。”他无奈,驱动荧蝶往前飞。
泠烟停住脚步,荧蝶飞到她面前,引着她往前走,她对孟浮玉的话向来是深信不疑的,顿了片刻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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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深带着好友从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走下来,几人有说有笑,脸上的笑意是大雨也掩盖不住的。
“深哥,你这招真是高,当年要不是他爹,他早就死了,让他多活了十年,算是便宜他了。”
陆深走在最前面,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闷着声音说道:“我这也算是为月儿报仇了。”
话音落下,好友皆没说话,周围只剩下雨落地的声音。
月儿是陆深的青梅竹马,两家人从小就给他们说了亲,十二年前月儿去找裴寂竹,正逢裴二夫人的身份暴露,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冷尸,陆深当时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却被裴老太爷拦了下来,用一种神物把裴寂竹的妖力封印,还把自己的儿子送去了镇海关,因为此事其余的四大世家皆是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夜幕很快降临,前面漆黑,道路泥泞,陆深眼眶通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刺激的,他回头说:“快点回去,这一带不安全。”
几人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见了一点莹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只发着光的蝴蝶,蝴蝶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人,他们停住脚步,手握紧了剑柄。
陆深谨慎地问:“你是谁?”
泠烟撑着伞,伞檐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听见声音才抬起伞,她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直接了当地问道:“裴寂竹在哪儿?”
陆深见是位女子,松了口气,这年头出挑强悍的女捉妖师几乎没有,凭她一个女子,如何打得过他们?
“这我哪知道啊,”陆深打量着她,笑问道:“你是他的谁啊?该不会是情人吧?没想到裴寂竹那样的人还会养女子,简直是奇谈。”
说完引得同伴们哈哈大笑,泠烟没工夫跟他们多扯,扯下缠在腰间的凌霜又问了一句,声音比刚才更冷,“裴寂竹在哪儿?”
“我真不知道,像他那样的小妖怪,就算是跑不见了也正常。”陆深说话傲气,
同伴们见陆深这样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应和着点头。
泠烟朝他一笑,眼底却并无半分笑意,“是么?”
“当然是——”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少女拿着剑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来,自己手上的剑刚抽出来就被大力大飞,震得他虎口发麻,随后手腕刺痛,鲜血如水柱淌在地上的水洼里,剑光闪过,那柄剑就这么抵在了他的脖子前,只要他有动作立马就能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