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裴师兄,看他现在的架势,肯定是奔着要自己命来的。
“今日师兄若是有本事,尽管来便是!”
她唤出命剑,莹白色的剑气环绕着长剑,杀意十足,青年的目光在触及到那剑气时愣了一瞬,霎时黑色的魔气便将他全身都环绕住,像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杀了她,为泠姑娘报仇。
——泠姑娘对你可真是好啊,就连临死前都还记挂着你,你难道不想为泠姑娘报仇吗?
——现在,只要她死了泠姑娘就能活过来了,这难道不是你一直都想做的事情吗?
在他耳边,一道道话语像是蛊惑,蛊惑他赶紧杀了面前的这个人,他皱眉抗拒,拿着剑的手微微颤动。
“不,跟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若不是她蠢笨,怎么会被那重桦老儿当枪使?
——到现在你都还为她开脱,这样的一个人,你杀了他难道不是为民除害了吗?
——放心,只要你杀了她,保证泠姑娘能活过来,我跟你说过的,你也知道。
他眉心紧皱,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磅礴的,刺痛的,能够让他神智不清的,那是潜藏在他体内的魔气。
——为什么要抗拒我?你应该迎合我,我跟你才是最合适的,当然了如果你实在喜欢泠姑娘的话我也可以勉强跟她共享你。
“滚啊!”
喻轻离看着他,素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困惑,看着他跟围绕着自己的魔气做斗争,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可再不明白也不能让同门白死,就算她杀不了他,也一定不能让他再杀戮下去。
她脚尖点地,轻轻跃起,站在他对面的一座小山峰上,山上的桃花还没有完全凋谢,她的剑术是整个天目山最出众的,天生剑骨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优势,就连修炼上也轻松不少,虽然她不知道裴师兄的修炼程度,但想来也不会比她强多少。
“裴寂竹,今日我必取你性命为同门报仇!”
话罢,一柄长剑以破风之势直击他的面门,空中气息流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忽然他抬起眼,眼中猩红一闪而过,黑色的魔气从他身后渗透出来,环绕住她的剑。
喻轻离前进困难,转动手腕破开禁锢,翻身悬在空中,握剑的那只手虎口有些发麻,她运转体内灵力,再次袭去。
青年拿起手中的剑,迎了上去,一瞬间山崩地裂,沙石飞溅,碎石划过她的脸,开了一小道口子,鲜血渗出来被环绕在她周围的魔气舔舐干净,魔气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哆嗦。
“你!”喻轻离咬牙,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裴寂竹笑了笑,“如果你选择跟我走的话会少受很多罪。”
缭绕的魔气一点点向她侵蚀而来,不得已只能远离他,两柄剑分开的的时候激起了巨大的冲击力。
喻轻离被震得嘴角溢出血迹,那跟随着她的魔气想要再次舔上来却被她提剑斩断。
两人对站,她终于是有些气急,凭什么啊?
这几百年她都在想着如何把师门发扬光大,每年的历练也都是她带着新入门的弟子前去,最危险得地方她都去过,最凶狠的妖兽她都杀过,
可凭什么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师妹死了却要怪到她身上?
想着想着盈在眼眶的泪水溢出,落在被她劈散的魔气上,那团漆黑的气息像是被烫到一般消散了。
裴寂竹看着她,忽然就懂了孟浮玉说的那句话,原来即便是同一个人也是会有所不同的。
因为,泠烟从来都不会哭。
第59章
泠烟是被一阵欢欣雀跃的声音吵醒的。
“他这是好了吧?”
“眼睛都睁开了,肯定没事了。”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知道,你去问问。”
“凭什么我去?”
“那你去。”
“我不去。”
几只妖推推搡搡,谁也不敢吵泠烟,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刚才做的那场梦简直怪诞,但现在想要回想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细节了,活像被抽了记忆。
“别争了,你们走吧。”她睁开眼,神色平淡。
话音落下小妖们瞬间散开,连影儿都瞧不见。
她侧过头想要看看裴寂竹的情况,一转头却蓦地对视上一双灰褐色的眸子,心下疑惑,难道他放弃了修习人间道连瞳色都会发生变化吗?
“你好点儿了吗?”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站起来揉了揉肩膀,“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一个人来这里的?”
裴寂竹面色有些恍惚,不知是因为重伤时做的梦还是因为她突然的到来,只是盯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
昨夜那场梦……比上次还要荒诞。
他垂下眼睫,声音沉闷沙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
“这算什么麻烦?”泠烟朝他伸出手,“能不能动?能的话就起来。”
裴寂竹眼神闪烁,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良久才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借力站起来,踉跄间险些摔倒,好在撑住了。
泠烟找到刚才说知道裴寂竹母亲在哪里的小妖,让它带路,裴寂竹走在最后面,听着泠烟跟小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怎么知道他母亲在这里?”泠烟问。
“气息,”小妖说:“我刚才在给这位公子疗伤的时候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跟顶层那只大妖非常相似,那只大妖来的那一年险些把这琉璃塔给震塌咯,那架势,活像神仙下凡,只不过她自从进来的时候周身就落下了一道结界,那结界邪门儿得很。”
“哦?”泠烟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问道:“怎么邪门儿了?”
小妖说:“那结界破不开。”
“这也算?就算我现在落一道结界你们也是破不开的。”
小妖神秘兮兮的道:“姑娘误会了,我说的邪门儿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破不开,若是使用蛮力还会被反噬,打在上面的无论是灵力还是妖力都会被吸收然后作为己用,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打破那个结界,我还从未见过这种结界,你说奇不奇怪?”
别说是它了,就连泠烟也没见过。
“你是如何知道的?”裴寂竹适时插话。
小妖看了眼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的呀,你们不知道,在那大妖之下还关押着一只东海鲛人,那鲛人关在这里的时间可就长咯,在那大妖来之前鲛人都是不露面的,除了一开始被关在这里的妖怪之外没人知道鲛人长什么样子,但是那大妖来的第三天鲛人就上了顶层,试图破开结界,那时候我悄悄去看过,长得那叫一个俊美无双,一张脸简直比女子还要貌美。”
它回想着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但泠烟却没心思知道鲛人长什么样子,一直在想如果那个结界当真如它所言,那又该如何救出裴寂竹的母亲?
思量片刻,她问道:“然后呢?那鲛人没有想办法?又为何要破开那结界?”
“不知道啊,我远远看着,见鲛人和那大妖交流,看样子是相熟之人。”小妖摇摇头,抬脚踏上了悬在空中的石板,地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漆黑一片。
泠烟头也没回,提着裙子往前走,“裴寂竹,你知道吗?”
裴寂竹微怔,摇摇头:“母亲的事情我不知道。”
小妖在前面说的起劲儿,“我们猜测那大妖肯定极其可怕,还凶狠,要不怎么被关到这种地方呢?”
裴寂竹抿唇,层层叠叠的衣裳穿在身上有些略显宽大,他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淡淡道:“你又没见过,道听途说来的,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言语里嘲讽的意味十足,小妖刚想反驳,就想起来那只大妖可是他的母亲,自己当着别人儿子的面议论母亲,没有被打就算好的,于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轻松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不知道走了多久,从有光走到没光,又从没光走到有光,最后停在一扇铜门前,小妖燃起烛光,豆大的火苗随风闪烁,泠烟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退到一侧,对裴寂竹说:“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裴寂竹朝她点点头,推开沉重的门,心里一直萦绕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中,泠烟才找了个地方坐下,小妖蹲在她身边,乌黑没有五官的身体小小一团,捧着烛火乖巧的不得了。
“你是不是在看我?”
小妖‘啊’了一声,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可不像没有。
泠烟笑了一声,抬手在它头上拍了拍,小妖瞬间觉得浑身通透,像是躺在灵泉里洗了个澡。
“你……”
“谢礼,”泠烟收回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小憩,“向来只有别人欠我的,还没有我欠别人的。”
小妖高兴的不行,抱着烛灯在原地转了一圈,提前庆祝自己可以化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