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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剑_砚音【完结】(73)

  从祠堂出来的那天下着小雨,他跪在堂中,爷爷训他,不许随意伤人,不得与人发生争执,若有冲突,能避则避,说话做事切记谨慎行之。

  自那日起他便有了小字,为慎之。

  第65章

  十岁的小男孩正是心气高的时候,裴寂竹被关祠堂直至晕倒都没有说一句软话,却在被训过之后变得有所收敛,那日他回到房中,将有关双亲的所有东西都烧了个干净,将自己关在房中半月不曾出,最后大病一场,直到裴暮云回来。

  裴寂竹敛眸,眉骨处有一道不显的浅色疤痕,睫毛的阴影落在眼睑处,显得有些可怜。

  可怜,这两个字似乎会永远跟着他。

  自幼没了爹娘很可怜,不能修习很可怜,佩剑被毁很可怜,就连同龄人出门游玩,结交好友,他被关在府中不许外出也很可怜。

  半妖这个身份就像是一条粗长的链条,把他的四肢,颈部紧紧的锢住。

  可是凭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他父母又做错了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颤抖,他紧握成拳,心里被积压已久的不甘和屈辱在这一刻临近了爆发点。

  忽然他觉察手腕被人轻轻握住,那一刻他像一个迷蒙之人瞬间清醒过来。

  “裴寂竹,控制好你体内的妖力,不要生出心魔了。”

  裴寂竹僵硬地转头看着她。

  泠烟松开了手,母亲的离世或许对他来说打击很大,但在九州八荒之内,无论是谁都要做好离去的准备,也要学会调整好身边人离去带来的任何情绪。

  “妖类寿数漫长,总有一天你身边会空无一人,裴寂竹,你兄长不反对我教你剑术是希望你能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而不是像当年一样,”泠烟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说实话,这一路我带着你除了想要找到炎陨之外还想搞清楚你爹是怎么在你身上利用它下的封印,炎陨在镇海关,等我找到它,你就可以走了,我已经跟孟浮玉说好了,你可以跟着他,或是回到裴家,随便你想去哪儿。”

  裴寂竹问:“什么意思?”

  “不要明知故问。”

  她说的轻松,裴寂竹注视着她,许久才说:“找到炎陨之后呢?你打算去哪儿?”

  泠烟说:“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这个戏院很大,一共有两层楼,左边靠水右边紧挨集市,地理位置非常好,不少人泛舟于河面,水中光影绰约,一派祥和之景。

  泠赋蹲在柳树下,瞅着不远处的两人,“他们在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少公子,要不然你去问问?”芙黎抱着膝盖,没想到裴寂竹会诓骗她,少公子分明没事找她。

  泠赋:“我才不去,你个死丫头,还嫌她打我不够多?”

  芙黎嘿嘿笑了两声。

  戏院里有两个小童走出来将上一场戏的木牌换下来挂上了“东风花葬”的牌子,泠烟瞧着便往戏院走。

  戏院的二楼很宽敞,摆放着几张桌椅,桌上放着瓜果茶水,泠烟找了个稍微靠前的位置坐下,几五个人挤一挤正好将一张桌子坐满。

  随着熄灭的烛灯,半人高的戏台上亮起了光,最角落坐着一个白胡子老人,他高喊着开始,便有锣鼓声响起。

  泠赋对戏曲没什么兴趣,想他上一世可是山神,游戏人间几百年,什么东西没见过?他一脚踩在板凳上剥着花生米吃,忽然看见了刚才在客栈吃饭的一群人,他‘嘁’了一声,几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来看这种戏。

  但对方似乎并非真正来看戏的,没有一人的目光是落在戏台上的,撑着下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这做贼的样子和显眼的穿着在人群里格外明显。

  泠赋不由得多盯着看了看,特别是她们腰侧的匕首,虽然想不起来,但他绝对是见过的,至于是在哪里见过的他还真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他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孟浮玉端坐在桌前摒弃听觉坐在桌前,在识海中与师尊传音,告诉师尊泠烟已经找到了‘炎陨’,只待将它带回归墟。

  唰——唰——

  一支箭从擦着泠烟的侧脸飞过刺穿了戏台上的一名戏子,那戏子瞪大双眼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血浸染她身上的戏服汩汩留着,短暂的寂静过后就是刺耳的尖叫,看戏的百姓回过神惊恐地往楼梯涌去,一时间整个二楼变得十分躁动。

  泠烟微眯起眼看着那死去的戏子,伸手摸了摸耳朵。

  芙黎快速站起来挤过拥挤的人群站在窗前往外看了看,最后回来小声道:“跑了。”

  泠烟脸色极冷,站起来走上戏台看着那个无辜死去的戏子,才一会儿,那受伤地方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了黑紫色,明显是中毒了。

  这支箭是奔着她来的,但显然这个刺客不是专业的,箭射偏了。

  泠赋皱着眉,“泠烟,知道是谁吗?”

  “知道是谁我不就杀过去了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现在才只能站在这里,半年前她才出远门,结交的人也不多,有仇怨的人更是说不上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别想了,他们还会再来的。”

  裴寂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溯影从他的影子里出来团在没有光的角落,“能找到吗?”

  “放心吧,对了,你上次见到的那个人怎么再没出现了?”

  “不知道,你问他做什么?”

  溯影:“问问而已。”

  他沿着墙角从窗户爬了出去,落在地上化成少年隐在人群中。

  因为这场突发意外所有人都离开了,戏子们也匆忙告辞,台主急忙带人上来处理了尸体,对着还没走的人道歉。

  从戏院出来已经到了后半夜,街上的人逐渐稀少,泠烟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客栈门口的时候她停住脚步,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闻言泠赋和芙黎想要说什么,却还没开口就见她已经离开,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泠赋问。

  芙黎摇摇头,“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有这个习惯吗?我怎么不知道?”

  “呵,”芙黎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少公子这些年从来没有关注过姑娘,又怎么会知道姑娘性情如何?”

  泠赋哑然,想了想似乎确实,小时候他还会去找泠烟玩,但她不爱出门也不喜欢斗蛐蛐,等到再大些他就完全不会关注她,毕竟在府中她吃穿用度不愁,没有刻薄的掌家夫人,也没有势利眼的下人,对于她的生活他实在是插不上手,交集最多的就是他出去鬼混,泠烟出门来抓他,一抓一个准。

  他看了眼孟浮玉,心说这位更加不用说了,除了他的师妹,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让他动容。

  泠赋和芙黎进了客栈。

  “你不走吗?”

  “我么?”孟浮玉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也在这儿?”

  被乌云笼罩的月亮洒下些许微薄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模糊纤长,裴寂竹往客栈旁边挪了挪,声音含笑:“我还有事呢,你也有吗?”

  孟浮玉看着他没说话,裴寂竹任由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半点儿没淡。

  孟浮玉不止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假,当初泠烟对他动手,第二日便好似没这回事,他不相信是自己当时的那番话让他如此,如果不是他真的弱就是够能忍,很显然他那时候两者皆是,但现在他既已破了封印,就不必再惧怕,也不用忍,为什么还对泠烟言听计从?难不成还真像泠赋说的,他喜欢她不成?

  “孟公子这样看着我作甚?”裴寂竹眼底毫无笑意,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告。

  “没事,麻烦告诉泠烟我在京城等她。”

  裴寂竹颔首,等他离开才沉着脸往戏院的方向走。

  溯影在河岸边等着他,见他来走上去一脸‘不愧是你’的样子说道:“如你所说,还真是他。”

  这在裴寂竹意料之中,他问道:“杀了吗?”

  “没有,”溯影摇头,“这种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动手比较好吧。”

  裴寂竹问道:“那你告诉她了?”

  “嗯,不过她应该没那么快找得到,你现在去的话还能赶得上帮她一把。”

  帮一把?裴寂竹不带思索地反问:“她需要帮吗? ”

  溯影挑眉,似乎确实不需要。

  -

  镇海关旁边有一座大山,山上有一座并不明显的木屋,此时屋顶的烟囱炊烟了了,整个房间只有四扇窗,前后各两扇,烛灯把房间照的暖暖的,窗纸上映照着一道来回忙碌的人影。

  “司使,您请喝茶。”

  穿着一身布衣的萧阶将泡好的茶水倒在茶盏里,恭敬地递过去。

  桌子的另一端坐着的人伸出枯槁的手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手上的肌肤像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每根手指的关节奇异地突出,声音像是金属剐蹭木板,“听说你失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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