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烟:“我做事从不问后果,今日这人你们杀不了,炎殒你们也拿不走。”
说罢便转身入阵,站在裴寂竹面前,阵风强烈,她站在那里岿然不动,裴寂竹低头垂眼,瞧着那吹到他眼前的衣角,目光一滞,悠悠抬起手臂想要抓住,那衣角却在碰到他手的瞬间被血染红,他愣了片刻又垂下手。
泠烟……救我……
如果你来救我的话……
他思绪混乱,身体阵痛,像是被人一刀刀活剐,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杀了人,只知道那个被称为‘炎殒’的东西在不断的压制他,吸食他的妖力,让他变得脆弱,无用。
他想到之前孟浮玉说的,泠烟很怕这个东西,可她现在站在这里,不怕吗?
泠赋捏着隐迹符站在孟浮玉身边,见泠烟入阵有些着急,想要上去却被孟浮玉拦住。
“你拦我做什么?裴寂竹都这样了,她进去指不定就死了。”
孟浮玉面色平静,“她不会死的。”
泠赋不明白:“为什么?”
“炎殒就是她的,这个世间除了她没有人能封印炎殒,”他有些复杂地看着那黄袍之人,“陛下这是在自寻死路,泠烟不会让他活着的。”
“为什么?”
孟浮玉:“因为裴寂竹,泠烟已经将他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她的东西,谁碰都不行,你活了这么久,真是白活了。”
泠赋有些无语地抿唇,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泠烟不会伤及无辜呢?”
“我不确定啊,所以要站远一点儿。”
说完他就往后退了退,然后起了个屏障。
黑衣人发现自从泠烟进入阵中之后炎殒就停止了吸食妖力,“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回陛下,此女有异,恐有危险,还请陛下回避。”
黄袍之人冷哼一声,“朕乃是一国之君,怎会怕她?今日你若能杀了她,朕必大赏!”
“可是——”
“可是什么!一孤身女子你们都怕,朕养着你们有何用?!”
黑衣人眸光暗了暗,只能照做,运作着手上的东西,炎殒重新开始吸食裴寂竹身上的妖气,连泠烟都感觉到了压力。
她脸色冷峻,手上捏诀的动作不停,嘴里念着什么,一把剑从天而降,缓慢地劈开因为炎殒而聚集的黑云,金光落下,‘咔嚓’一声响,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大阵出现了一丝裂痕,随着剑影的落下,裂痕越来越多,最后碎裂,消散。
黑衣人惊恐地发现此女似乎比她想象的更要厉害,可据他所知世间没有如此强大之人,而且那剑影是什么?
陛下问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她恐怕不是常人。”黑衣人擦着额角的汗珠。
“什么意思?”
“万灵书中记载,在数万年前的战神与堕神一战中战神的佩剑落入凡间,可化成型,锁炎殒,即封印,她不怕由炎殒所立的大阵,只有一中可能,她便是那剑灵,这把剑影就是她的真身。”
陛下:“所以呢?朕要的是解决方法,此次不能成功朕要你们人头落地!”
他怒斥着,左右两边的黑衣人均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那剑影落地,战神佩剑即是神剑,神剑灵的怒气,谁能承受?
黑云被完全劈开,剑影落地,尘烟尽起,千里之内无一物所立,地裂自剑影落下之处向四周蔓延,黑衣人在陛下面前聚起屏障,可依旧挡不住那滔天的剑气,三人被掀翻数米,重伤吐血,泠烟持剑一步一步走向石玉阶,剑指三人。
她静静问:“有遗言么?”
“呵,泠姑娘神剑之身,果然厉害。”
泠烟眯了眸子,手上正要有动作,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泠姑娘,手下留情!”
泠赋定眼看去,“她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说把她关在贤德殿了吗?”
孟浮玉拧眉,“贤德殿塌了。”
是哦,贤德殿被震塌了。
两人飞快冲上石玉阶,生怕泠烟一个不留神把李迎初给杀了。
泠烟却只是看着她,说道:“她不是你父皇。”
李迎初点头,焦急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我皇兄。”
泠赋说:“小烟,别冲动,刚才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抢我的东西还要杀裴寂竹,今日我不杀他,来日他也活不了。”泠烟对李迎初说完这句话才看向他,“拖你们的福,贤德殿内一具尸体都没有。”
“泠姑娘,我皇兄本无意,可裴寂竹是妖,又杀了人,这才——”
一句话未曾说完就见一道寒光刺来,目标是躺在地上的黄袍之人,李迎初想也没想就挡了上去,寒光刺穿她的胸腔,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不断有血流出。
“初初!”黄袍之人大喊,脸上的惊恐未退,伸手抱着她,方才离死那般近都没有流泪,现在却眼泪横流,“初初……何必救我……”
李迎初喉间哽着血,说话间不断有血从嘴角流出,“皇兄,你放了……放了父皇吧……若是真的有来世,我,我再不愿生在……皇室……我要做云……风去哪里,我就……就去哪里……”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白皙的脸上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显得了无生气。
泠赋慌忙地伸手给她止住伤口,可血仍旧在往外流,只是速度慢了些,孟浮玉沉着脸走下石玉阶,裴寂竹站在那里,手上有未曾收回的妖力。
泠烟拦住他,“孟浮玉。”
“泠烟,他是妖,如今炎殒已然找到,他留不得。”孟浮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黑着脸,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沉重,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说他不能死他就不能死,今日你杀他,来日我就杀上昆仑,试问,谁能拦我?”
无人能拦。
孟浮玉皱眉:“他是妖,即便你再喜欢他也只能是妖!就算我不杀他,以他的身份,世上也多的是人讨伐他。”
泠烟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我才不管‘。
泠赋问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孟浮玉取出一颗珠子,把李迎初收了进去,“去昆仑。”
拎赋一听便知有法子,心下也少了些担心,“那小烟……”
孟浮玉垂下眼睫,许久才说:“剑灵真身可怕,反噬也可怕,她祭出了真身,如今恐难封印炎殒,我将它带回昆仑,再想办法。”
说完他就去找那被剑影打下来的炎殒,却发现那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他回头看向原地,原本躺在那里的两名黑衣人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69章
“这人去哪里了?”
孟浮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带着东西跑了。”
“那怎么办?”
“不知道,先走吧,等会儿该有人来了。”说完随手起了一个传送阵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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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烟带着裴寂竹走在街上,他现在身上外泄的魔气太过显眼,她勉强用灵力压制着,可若是一直这样肯定会出事的,她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上了一座山,山上有一座破庙,房顶缺失了几块黑瓦,木质的大门被风吹的吱呀响,这个庙里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神仙,供桌上的食物果子已经发霉变黑,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已经入秋,晚上会有些冷,而且天黑的也快,泠烟扶着裴寂竹靠着供桌,转身在破庙中寻找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起身时感觉到了拉扯感,低头看去才发现是他攥着自己的袖角。
泠烟看着他,说道:“放心,我不走。”
裴寂竹眼眶还红着,隐约泛着水光,脸上和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都是些细小的,像是被刀片划开的血痕,看着令人心惊,他动了动唇,声音干哑:“我没有杀人……”
泠烟微怔,神色不明,看不出来在想什么,只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蹲在他面前给他擦净脸上的血迹,“我知道,你能控制自己,断然不是如他们所说的妖力失控杀人,对么?”
裴寂竹眨了眨眼,晶莹的泪水沾湿了睫毛,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泠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格外的有耐心,可能是现在的处境跟之前不一样了。
“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她问。
裴寂竹看着她,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我一回来爷爷就去世了,兄长……兄长他……”
知道他难以开口,泠烟身体前倾,两人额头相抵,以裴寂竹的视角来到了裴家。
在灵堂中,来送爷爷的人很多,但最多的还是二爷爷的家人,他带着家中老小挤满了灵堂,他披麻戴孝跪在地上,听着他们吵嚷着如何瓜分主家的家产,他听的有些烦了,就摒弃了听觉,耳边再没了那些算计声。
他们越说越激动,甚至动起了手,兄长没有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的身份众人皆知,他们是不会同意自己继承爷爷的产业的,只能等着兄长回来,可是等到了天黑也没能等到,他们依旧吵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