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梅拉随手将小塞拉斯放到了桌子上。
而她则经历了一阵东翻西找,终于找出了她藏在柜子最深处的治愈药剂,顺带还拿了把勺子过来。
没办法,小塞拉斯目前还是太小了,梅拉没法把药水从它的嘴里硬灌下去。
只能先滴了一些在勺子里,浅浅的一小湾湖泊似的,倒映着梅拉水草般幽绿的眼睛。
梅拉用了点力,勺子硬生生顶开了小塞拉斯的喙,顺着将药水倒了进去。
小塞拉斯不出所料的对梅拉要喂给它喝的东西非常抗拒,扑腾着翅膀,甚至笨拙地腾挪着受伤的身体,转身想逃。
可惜被梅拉提前看穿了它的意图,邪恶的手伸过来,一把禁锢住了巴掌大的小乌鸦。
于是小塞拉斯被迫喝光了勺子里的药水。
确认勺子里一滴都不剩后,梅拉总算把它挪开,自顾自地去忙别的事了,任小塞拉斯在她身后像呛了风一样疯狂地咳嗽。
过了好一会儿,小塞拉斯总算缓过了劲,它原本就有些蔫,这下更是直接将自己蜷缩起来,警惕地打量了一圈这个陌生的环境。
周围都是些它从没见过的东西。
包括它屁股底下这个高高的,用许多块木头搭起来的平台。
好在上头经年日久的木香是小塞拉斯熟悉的味道,即它所在巢穴周围最常见的白松树的味道,这让小塞拉斯稍稍安了点心。
又过了一会儿,梅拉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之上,小塞拉斯便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奇怪,小塞拉斯歪了歪脑袋,觉得身上一点也不痛了,就好像没有从巢穴里摔下来过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哪怕现在它的脑仁只有丁点大,小塞拉斯还是意识到了它身上不痛,与人类喂给它喝的东西脱不了干系。
因此在梅拉又一次伸手,把它拿到手里仔细端详的时候,小塞拉斯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任由梅拉打量。
嗯……它现在的样子好丑,等羽毛长齐了,应该就好看了吧?梅拉盯着手心里的小塞拉斯,想到。
为了早日让小塞拉斯长出漂亮的羽毛,梅拉在之后喂给它吃的糊糊里加了许多材料,包括对人类头发有益处的一些草药。
尽管梅拉也不知道这些草药对鸟有没有用。
当然,哪怕没用也没关系,凡事总要有第一次的尝试嘛。
一开始,小塞拉斯对味道诡异的食物采取了拒绝的态度,脑袋胡乱摇摆着,愣是不让勺子碰到它的喙。
可惜这点挣扎在梅拉看来就和撒娇差不多。
甚至梅拉捏住小塞拉斯的脑袋,义正辞严地告诫它,“不许挑食噢,否则不健康的身体是一定会生病的。”
说完,梅拉自己反倒愣了一下。
曾几何时,威普多也是这样对付不爱吃胡萝卜的小梅拉的。
不过梅拉很快回神,用勺子顶开了小塞拉斯的喙,顺利地把糊状的食物倒进小塞拉斯的嘴里。
这时候,除了把食物咽下去,小塞拉斯别无他法。
再后来,大概是意识到了抵抗无用,小塞拉斯不仅学会了逆来顺受,还会主动把脑袋埋进梅拉专门给它准备的小碗里,自己吃得香喷喷的。
事实证明,那些草药除了对人有用外,对鸟也有用。因为很快,小塞拉斯真的长出了漂亮的羽毛来,成功从一只丑陋的雏鸟,变成了一只还算看得顺眼的小乌鸦。
长完羽毛后,按理来说应该是要学习飞翔的时候了。
但小塞拉斯的父母不在它的身边,梅拉也没有翅膀,更不可能教它如何利用翅膀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飞起来,因此小塞拉斯只能自己摸索着学习。
好在鸟类飞翔的本能似乎刻在了它们的身体里。
小塞拉斯天然便知道该从高处跳下来,才能学会飞翔。
而它选择练习的地点,就是刚来这个家时待过的那张桌子。
这张桌子大概有四五尺高,以目前梅拉的身高,刚好到她的腰际,不管是临时放什么东西,还是要伸手拿点什么,都非常顺手。
但对小塞拉斯来说,这个高度摔下去,迎来的又是切身的疼痛。
或许又会摔断几根骨头吧。
尽管如此,想要学会飞翔的渴望不断鼓动着小塞拉斯伸出爪子,一步步走到桌子的边沿,张开双翅,往下一跳——
身上传来的疼痛疼得小塞拉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痛,这是它那颗瓜子仁大小的脑袋里唯一的念头。
倒霉的是,它还真的又摔断了几根骨头。
忽然,小塞拉斯回想起一个月前,梅拉强行让它喝下的那味道古怪的水。
小塞拉斯还记得,喝完水后,它的身上就不疼了。
想到这,小塞拉斯开始挪动身体,忍着剧痛,一点点往前爬去。
它知道梅拉平时喜欢把装着这种水的瓶子藏在一个柜子里,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将其拿出来,倒到另外的碗里进行捣鼓。
柜子没有上锁,毕竟梅拉十分笃定没人会闯进来偷盗家里的东西,除非他不打算在白松镇继续生活下去了,否则没人敢得罪镇上唯一的医士。
于是小塞拉斯只不过拽住了把手,一拉,柜门便开了,露出幽暗的内里。
以它现在的身躯,轻而易举就能钻进去。
只不过各种各样的瓶子堆得实在太多了,高的、矮的、挺着个大肚子的,纤细得仿佛脖颈的,小塞拉斯看花了眼,也挑不出哪一瓶里装着对自己有用的水。
此时,梅拉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昨天,夏洛特太太派女仆找上门,说她身上不舒服,请梅拉第二天早上上门来为她看一看。
因此梅拉今天一大早,就带着药箱出门了。
等梅拉见到靠在床上,唇色发紫的夏洛特太太,眼神不由得凝重起来。
这并不是说夏洛特太太身上的毛病她治不好,只是治起来会有些麻烦,与此同时还得多亏她派人来得及时,否则再拖几天,病情将会变得更加棘手。
成功将丰厚的诊金拿到手后,梅拉哼着歌,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当她推开门,发现塞拉斯竟然不在桌子上,只好扬声呼喊它的名字,“塞拉斯——你在哪呢?别不是因为贪玩掉进沙发缝里了吧?”
梅拉放下药箱,走到沙发前,扒拉开柔软的垫子,没有找到塞拉斯的踪迹。
好吧,看来塞拉斯不在这。
“塞拉斯?你在哪呢?”
梅拉只好又喊了一遍。
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脚下的地毯,以免一个不慎一脚踩到了塞拉斯的身上。
“……我……我在这儿呢……”
有细如蚊吟的声音从靠墙的柜子里传出来。
嗯?!
梅拉快步走到柜子前,蹲下来,一下子瞧见了把自己缩成球,却硬着头皮与她对视的塞拉斯。
它像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般,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而它的身旁,静静地躺着几个已经喝空了的瓶子。
第30章
总之, 塞拉斯胡乱喝下的那几种药剂在它的身体内发生了令梅拉也无法预料的变化。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梅拉发现塞拉斯除了变得更加聪明,能够像人类的孩童一般学习说话之外,并没有露出其它的异样。
察觉到梅拉在观察自己, 原本正在玩一个彩色小绒球的塞拉斯歪着脑袋看过来。
“梅拉?”它的语气中带着疑惑。
“在, 看我吗?”
因为学说话的时间尚短,塞拉斯说话时难免磕绊。
“是啊, 在看一只幸运的小乌鸦。”梅拉笑着摸了摸塞拉斯毛茸茸的脑袋。
塞拉斯的运气真的很好。
要知道在威普多离世之前, 梅拉压根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地捣鼓这些药剂, 若是让威普多知道她竟然和女巫扯上了关系——
以威普多的性子, 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绝对会逼着她当着他的面立下誓言,这辈子都不许再尝试这些普通医士闻所未闻的草药搭配,以免被有心人察觉出端倪。
梅拉不想走到必须得在接受与反抗之间二选一的地步, 干脆暂时压抑住尝试的欲/望, 琢磨着之后在山上找个避人耳目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