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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可堪折_晓岚山【完结+番外】(103)

  从袖中伸出手来握住她的纤纤柔夷。

  娄家仆妇领着他们沿路游玩,看杂耍,品尝小食。张姝一路都微笑着,笑容中总是浮现出淡淡的愁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杨敏之与她闲谈,告诉她二殿下和贵妃都无恙。

  当时翰林院风波的内情,并不是两皇子相争,而是二殿下发现大殿下的大伴对大殿下很不恭敬,二殿下一时怒起要教训这个狗奴才。

  自敬妃闭宫后,大殿下的性子越发懦弱,当时只想息事宁人,两人起了争执,以至被拘到太极殿。后来东厂调查,皇长子的大伴苛待皇子属实,当即被万岁令人杖毙。

  柳思荀和郑璧被牵连实属无妄之灾。但是也恰好给了他机会,将柳思荀驱到江西,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和郑璧都知道柳思荀和武安侯曾有蛛丝马迹的联系,只是此人狡诈,武安侯伏诛后他竟然全身而退,不伤毫发。

  这样的人决不能留在翰林院,更不能做皇子的老师。只是也连累了郑璧,所以那时他连夜写信递过来,让杨清到往边关的路上接应郑璧,护送他去宣府。要彻底解决武安侯遗留下来的后患,必须有个人走一趟宣府。被放逐的郑璧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那你呢?你还好吗?”她目光盈盈看他,浅笑含忧。

  他扬眉,飞扬的眉梢被挡在面具里头,薄唇翘起狡黠的笑容,倒真似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我自然很好,勿要为我担心。除了心里一直挂念一个人。”

  她娇柔的嗔他一眼,再无话。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神情。

  杨敏之叫仆从们随意去耍不用跟着伺候,问她去不去荷花荡,跑马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

  她摇头说不了,去荷花荡今晚定赶不回来。

  自从母亲说让她跟杨敏之成婚后到江南去,她突然变得格外依恋母亲,每过一日就好像在爹娘身边的日子又少了一日。

  不过她也舍不得他。

  一时有些惶然。

  “晚些时候我还要回去看看我的喜蛛结的网如何呢。”

  离了闹市到僻静的护城河边,她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软软的解释。

  他自是夸她心灵手巧,说她的喜蛛必然得忙活一夜结出一张密密的网来。

  “我原以为侯爷怎么也要将婚期推到明年去,不曾想竟如此之快,让我感激涕零。莫不是张娘子的喜蛛连带也帮了在下的忙?”

  张姝笑意盈盈听他恭维打趣,他的手轻柔抚上她的脸庞,脉脉含情道:“既得娘子的一片情义,又是天意相助,我必不能相负,得尽早去江南把事办完早点回来。”

  他原本安排九月去江西,刚才默默盘算了一下,若要赶上冬月的婚期,得把江南之行的日程提前。

  跟她说,就在几日后动身。

  张姝听他这么一说,眼中蕴含的愁绪再也忍不住,通通化为泪珠,从潋滟眼眸中簌簌滚落。

  楚楚可怜的小兔面具中,两只眼眶霎时红成了一片。

  他上手摘她的面具,被她拉住手制止。

  “杨敏之,你知道么,这几日一直有个声音在心里跟我说,叫你不要走不要去江西!我好怕,也很惭愧,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不该这么自私只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我应该相信你,可是我管不了自己的心!只因我胆小畏惧,便以为你和我一样,这样很可笑是不是?我每天都很害怕,想到你......”

  泪水从面具里流淌下来,脸庞上全是濡湿的泪水。她不擦,也不让他帮她擦拭。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她说这些话时的羞惭和怯弱。

  杨敏之把她抱起来,和自己的脸平齐,从一双也染了薄红的眼眶中温柔看她。

  她的泪珠,泣诉,还有满腔满腹的柔情,大概是一种世间最坚韧的蛛丝,困住了他,永生永世。

  吻去她脸上的泪,是咸的苦的,吞咽入腹又是甜的。

  一遍一遍的跟她说,姝姝是这世上他见过的最勇敢的小娘子。

  然而他的安慰在汹涌落泪的少女面前,依旧苍白无力。

  直到他问她,想不想知道他去的地方在哪,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离京城和保定有多远,她的抽泣才慢慢平复下来,柔顺点头。

  他把她放下来,牵着手穿过人群,穿过城隍庙往回走。

  “杨敏之。”她又轻声唤他。

  他偏头俯望她。

  朱红的狐狸假面衬托的眼前人清俊的如一尊琉璃,眸间深邃,唇边温柔。

  有些想亲他了怎么办。

  她眨着眼睛不说话,杨敏之好似读懂了她的心思,低头凑过去。

  两张面具还未碰到一起,娄家仆从从人群中冲过来,慌张的喊杨大人和张娘子,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娄小郎被官差抓到府衙去了!”

  张姝被惊吓住。杨敏之肃容正色,旖旎心思全消,把她和自己的假面取下来,让仆从开道去往保定府衙。

  从府衙附近过来的游人已在那边看过热闹,一边跑一边喘着气说,“府学的小郎君杀人了!因奸杀人了!”流言纷纷传遍人群。

  喜鹊等人震惊,随着张姝和杨敏之从人群中挤出来,匆匆往府衙方向赶去。

  第86章 命案

  等他们到府衙,娄青君扶着娄夫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张姝,娄青君本已经收了的眼泪忍不住又冒出来,哭喊阿妹怎么办。

  娄夫人脸色煞白勉强维持冷静,摇摇晃晃的撑着一口气。

  张姝赶紧上前扶住义母,问阿姐是怎么一回事。

  娄青君边哭边说,死的是府学学塾旁开豆腐坊的黄家的小女儿黄幼娘,死在府学旁边的胡同里。娄少华正好被人撞见他从地上把黄娘子拉起来喊她。过路的人惊叫,引来巡逻的差役。差役验尸时发现黄娘子死前刚跟人行过房,因而推定她是被娄少华奸杀。

  娄县令这会儿也从监牢里出来,疲惫的跟娄夫人说,定然不是少华作的恶,只是儿子受了惊吓,刑官问讯他什么也不说,在牢中少不得要受点苦。

  娄县令让她们先回家去,在这里呆着也无用。

  保定知府被衙役从府里请过来,心说屁大点的事也要劳烦大老爷,正要责骂,就看到杨敏之跟刑房的人问话,脊梁骨马上塌下来,走到跟前跟他拱手问安。

  娄县令也上前向知府告罪,在娄少华的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只能再次挂冠停职。

  知府跟娄县令说一切好说,可面上还是有些为难。他谈不上清廉,但也不是平庸之辈,眼下就算有都察院右都御史给娄家撑腰,也不能枉顾律法包庇凶徒啊。

  知府觑了眼沉思中的杨敏之,正犯难之际,杨敏之对他道:“本官在此不会扰乱司法,就当代都察院做个旁听,请府台一切依据律法行事秉公断案。”

  得了杨敏之这句话,知府直起胸膛,叫娄县令夫妇和娄青君等人回避,提调疑犯、人证和苦主一干人。

  张姝扶着娄夫人柔声劝她与自己一起回家等信。

  杨敏之叫住她,对刑官道:“按您刚才所说命案发生的那段时间,疑犯与本官以及我的未婚妻张娘子在一处,本官避嫌做不得人证,烦请张娘子留下,给疑犯做个见证。”

  娄青君抹着眼泪跟张姝道谢。娄夫人也泪眼看她,泣道:“一会儿若见着你阿兄,叫他好好说清楚,莫犟嘴。”

  张姝点头让义母和阿姐莫要担心,把她们送出府衙。

  然而半宿过去,知府一直未叫她上大堂。

  她在府衙偏房等候,只在开堂时,从廊下看见娄少华萧索的身影,夹在两个衙役中间。幸而阿兄是举人之身,未被上枷和锁链。

  喜鹊安慰她:“有杨大人在这里,娄小郎必定安然无恙。”

  张姝摇头:“他不会枉顾国法做因私背公之事。”那就不是她认识的杨敏之了。

  一直到夜间子时,审讯结束,她从窗棂处遥遥看到阿兄被提回监牢,依然是一副消沉的背影。

  杨敏之过来,张姝把茶递到他手中,问他情形如何了。

  杨敏之捏着鼻梁,蹙眉道:“娄小郎看着文静秀气,实是个倔脾气。只说人不是他杀的,他看到有人倒在地上才过去相扶。在这之前,有人听到他在胡同口跟人说话,他却一口否认。”

  “那该怎么办?”张姝眼眶发热,心头被揪起难受得紧。

  “我们与他在一起时黄娘子尚未遇害,城隍庙和府衙离得不近,若是他所为,作案时间大约是不够的。但中间这段时间,他并无人证。我适才让知府拿了我的帖子派人上京,速去刑部请一个经验老道的仵作过来。”

  只能从遇害者身上再寻找线索。

  杨敏之捧着她的脸又柔声宽慰了几句,正要送她回娄娘子家去等信,府衙外的登闻鼓被叩响。

  这一回来的是赵承,手里还捏着一个小郎君,是神色慌张的张福郎。

  知府等人歇息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再次升堂。知府叫苦不迭,若不是杨敏之跟一尊大佛似的在这里盯着,他们早就把人犯丢到牢里先回家睡上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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