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人，偶尔犯一点儿小错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她侧身，让出一条进院的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心疼，“外面冷，是不是被冻坏了？”
“先进屋吧。”
第15章
站在明亮的光线下，乔雾关上了别墅的大门，将带着凉意的空气隔绝开来。
看着路星辰仍旧紧绷着身体，无所适从的样子，她视线从他浑身伤口上扫过，状似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身上这么……”
她适时住口。
路星辰也跟着垂眼扫遍自己的装扮，他的鞋、裤子和上衣，手、膝盖，无一不是带着厚厚的灰尘泥土，还有不少地方带着几根枯草和暗红血渍。
和眼前干净清爽的女alpha，整洁明亮的环境格格不入。
压下心头扬升的紧张，他垂下头，掩下脸上的神情，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小姐。”
“我……”他顿了顿，指尖微蜷，“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摔了一跤。”
“您不要生气，我马上去洗澡，会在睡觉前把地板打扫干净的。”
才说完，他便逃离一般匆匆转身。
却在下一秒被乔雾拉住手腕，一把拽了回来。
“急什么？”
她盯着路星辰因头颅深深垂下而展示在她眼前的发顶，“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摔得还挺重的，好多地方都破皮了吧？”
“伤口最好不要急着碰水，容易引发感染，也不利于结痂恢复。”
“至于地板……”乔雾简单扫了眼，不甚在意地笑笑，“明天管叔会让人弄干净的，哪里需要你带伤来清洁？”
她松开路星辰纤细手腕，转身朝客厅放置医疗箱的方向走，声音温柔，语气却不容置喙，“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路星辰硬着头皮坐到了沙发上。
他看着乔雾把医疗箱提过来，放在茶几上，再打开，选取合适的药品，略带不安地挣扎，“谢谢您小姐，但您真的不用帮我。”
“这些伤口都很小，哪怕不上药，也可以几天就结痂，半个月之后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了。”
乔雾没应，纯当听不见。
她在药箱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出来好几只药膏，有消除淤青乌紫等皮下挫伤的，也有帮助表皮新伤结痂的，甚至连祛疤的都考虑到了。
她站直身体，先是从上到下把路星辰从容打量了一遍，目光在他外露的皮肤上着重停留，等后者在她的注视下明显绷直脊背，抿着唇忐忑地欲言又止，喉咙不自觉吞咽时，她这才蹲下身，从他最明显的膝盖伤开始处理。
他膝盖处布料是完全磨损的，两个大洞很显眼，一看就知道，摔得很严重。
要么是冲进旅馆里摔那一跤，要么是最后试图逃跑时摔那一跤。
当然，也可能是两次摔伤叠加。
破皮后，伤口痕迹并不规则，参差不齐，血迹渗出，混着沙砾泥尘形成深黑发红、硬壳状的覆盖物，掩埋住更深层的皮下青黑。
应该很痛吧……
乔雾的指腹轻轻从伤口上滑过。
很轻易地，柔软指腹察觉到了皮下骨头的瞬间紧绷。
没收回手，乔雾微微抬眼，言语轻柔，“你很紧张吗？”她只是轻轻摸了下，都没用力。
路星辰目光躲闪，不敢和她对视，双手各自攥紧腿侧的沙发盖毯，小声摇头道，“……没有。”
乔雾便重新垂下眼，不再询问。
先用剪刀把伤口附近的布料剪开，使伤口完全暴露在视野中，再拿出无菌棉签蘸上生理盐水，一点点地，极其具有耐心地浸润血痂周围，将其软化。
随后用生理盐水冲洗掉血痂上，及周围皮肤上的各种可见或不可见的污染物，最后用干棉签缓慢蘸干水份，用镊子尖夹走血痂上已经翘起，且完全分离的细小皮屑。
每一步都很温柔，每一步都很仔细，每一步都很专业。
乔雾动手的时候，脸上温和的笑意完全消失，她完全不说话，也不看他，非常地专注。
好像手里的事情就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事业。
也是到了这时候，路星辰才松了两只手的力道，肩膀跟着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抬眼去打量她。
这是他第一次对乔雾正面、仔细，和单方面的打量。
她五官都长得异常优越，比例很好，眉峰清晰凌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锐利，不笑的时候，总显得冷漠疏离，藏有隐秘的攻击性。
在alpha里，乔雾的容貌算得上顶尖。
路星辰其实一直知道她长相很好，富人区的少爷小姐，没有几个是长得丑的，乔雾肯定也不例外。
只是他自己容貌就很不错，所以也一直不怎么在意别人的。
但今晚，他才发现，乔雾的容貌比他想象得还要出色很多很多。
而且……
路星辰撇过头，视线从乔雾的肩膀上挪开，脑子却止不住地想。
宽肩，且富有力量。
和容貌相比，其实乔雾第一时间让人注意到的，是她的体型，身高腿长，身材很好，当她安静站在面前，双眸冷漠的凝视时，总是会带给人很沉重的压迫感。
叫人心惊胆战。
……他也只敢这时候打量一下她了。
落在自己脸上和身上，持续至少好几分钟的探究视线消失，乔雾没抬头，浅浅勾起一侧唇角，又很快放下。
又是几分钟过去，简单把他两只膝盖的伤都处理好，她这才慢慢抬眼。
将路星辰完全放松的姿态纳入眼底，乔雾不由挑眉。
发呆？
他竟然盯着其他地方在发呆？
……看来她处理伤口的技术很好嘛，不痛不痒的，竟然能够让他这么快从紧张惊惧和疲惫中解脱。
镊子还在手里，乔雾什么也没说，神情不变，呼吸的频率没变，仍然全神贯注。
她目光朝下，指尖轻轻用力。
“嘶——”
镊子尖端轻巧地戳入结痂下的软肉里，突如其来的锐痛顿时拉回路星辰的注意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想要缩腿，却被一只手给轻松摁住。
“别动。”乔雾声音冷冷的，很平静。
“里面有颗沙砾，我给你弄出来。”
沙砾很小，路星辰没有看清，摁在膝盖上方那只手很烫，热度和痛苦同行，他咬着唇，将痛意独自吞咽下去，但呼吸急促了两分。
将镊子上的东西用纸巾擦掉，再放置到一旁的银盘上去，乔雾抬头，看清皱着眉正忍痛的路星辰后，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略有些犹豫和歉意。
“我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第16章
她的掌心还贴着他的皮肤，alpha的体感温度源源不断传导，现在也没拿下来。
乔雾明明抬着眼，他俯视着她，可被她的眸子盯着，路星辰总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人。
和腿上的热度相比，膝盖的痛减弱了，他犹疑着瞒下自己的真实感受，摇头道，“……还好，不怎么痛。”
“那就好。”乔雾弯下眼眸，很贴心，“如果我力气大了，把你弄疼了，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会再小心一些的。”
“好，谢谢小姐。”
“不用谢。”听到满意的回答，看到路星辰轻颤眼睫，乔雾收回手，开始给他消毒。
碘伏棉签在伤口附近游走，又轻又慢。
有一点痛，但还好。
路星辰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谁知两秒后，随着乔雾手腕倾斜，一股冰凉的碘伏液精准地流进轻微开裂的痂下——伤口最深的地方。
尖锐而酸涩的刺痛感猛烈袭来，比刚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路星辰疼得身体猛地一颤，膝盖下意识就想蜷缩起来，同一时间，他还猛然攥住了乔雾正动作的那只手的手腕。
失控爆发下，他力道很大，握得很紧，指节用力到发白。
连带着乔雾手里那瓶碘伏也猛地晃动，好在里面剩余液体不多，没有飞溅出来。
她没继续动作，没出声，也没抽回手，任由他牢牢抓握着，哪怕因为他攥得太紧，让她的手腕也开始疼痛。
静静审视着路星辰痛得冒汗的额头，煞白的脸，乔雾如愿以偿地感受到一丝愉悦。
待他平静下来，虚弱喘气时，她才主动解释。
“里面也要处理一下。”
“否则容易发炎。”
话落，她看着自己被抓握住，难以动弹的手腕。
路星辰才缓过来，目光跟过去，也发现了两人贴紧的肌肤，忙不迭收了手，喉咙发干，“对不起……小姐。”
乔雾脸色平静着给他处理另一个膝盖。
这次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路星辰咬牙挺了过来，尽管胸膛猛烈起伏，呼吸急促，但只闷哼了一声，憋着劲儿把腿侧沙发盖毯抓出明显痕迹。
好在最痛的一步已经过去，上药和包扎就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