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并不比小姐差。
乔雾注意到了他的走神，凝神想了两秒，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强调，“我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把两人看得更加平等，少一些猜疑猜测，直接问他的感受和喜好。
路星辰被这样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才被冷风吹走下温度的耳朵又泛起薄红，好像是大脑无法在考虑这种问题的同时注意脚下，他直接僵停在了原地。
乔雾也跟着他停下。
怕他没听清楚，乔雾又问了一遍。
路星辰的耳朵便更红了，耳朵发热，脸上也发热，他浑身都在发热，明明夜风这么凉爽，却一点儿也不能帮助他降温。
他不受控地，把刚才那顿饭的细节又重新回味一遍。
点菜时，他看不见，她就把菜品名字一道一道念出声，问他想不想吃，他辣得不行时，一杯凉爽饮料立马就递到嘴边，他不想喝，她也不强求，只让他抿一口，就把饮料放下，继续喂他。
明明是两个人吃饭，她却首选照顾他，主要给他喂饭，视觉有干扰，他耳朵就被锻炼得灵敏一些了，他清楚听见，她中途是直接就着他的碗吃的，她一点儿也不嫌弃他……
垂下头，他小声回答，“喜欢。”
声音有些小，不知道祁奥小姐听清楚了没有，但他也没有再说一遍的勇气，只好重复道，“谢谢您，祁奥小姐。”
他真的很喜欢。
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他提出想要的，她好像就没有不给的。
他很喜欢被这样对待，哪个omega不渴望有个实力强大，又对自己极尽偏爱的alpha伴侣呢？
对待一个情人都这么好，那对待伴侣，她也一定更合格吧。要是没有那份合同，他真的在和她谈恋爱就好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即将走出门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带笑的、温润的男声，“两位客人请留步，今天恰逢我们老板的结婚纪念日，为所有成双而来的客人都准备了一份小小心意。”
“如果二位是伴侣，我们很荣幸能为您送上这份专为爱情准备的、特别一点儿的礼物，聊表祝福。”
心上才升起的甜蜜气泡被立马戳破，毫不留情，路星辰几乎是立马垂下了头，咬唇攥紧掌心那只手。
他想松开的，牵着手，大家都觉得他们是伴侣，或者是情侣，可他什么也不是，只要祁奥小姐一拒绝，他不就成为笑柄了吗？
就算人家一下子没有回过神，礼貌地应好，但他自己又该把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
才好好地吃完一顿饭，怎么又要演变成这样？
“嗯，伴侣，给我吧。”
意料之外的答案，路星辰猛然抬头，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两人紧握的手在提醒他，这是真的，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冲动。
好想看看……祁奥小姐的脸。
他好想看见真实的她，她的眉眼，五官，她脸上会出现的各种表情，她在应下这句话时，脸上到底真不真诚。
可惜不能。
喉咙仿若被哽住，他想仔细问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又觉得是自己太不懂事，说这么一句又不会让她丢面，这也不是什么承诺，他没有资格问。
到底是咬牙保持着安静。
很快，一个礼盒被递到他手上， alpha轻声道，“拿着。”
盒子那么轻，却又那么沉重，他其实不想要这么个礼盒，他宁愿那个人不问这句话。
低下头时，他眼睛都红了。
在接待专员温馨祝福下，乔雾牵着人小心下了台阶，胡林森已经拉开车门等在这里，马上要上车，路星辰却把脑袋垂得低低的，站在原地不动，好像两只脚化成了树根，即将要扎进地里。
好在这一次，在乔雾询问前便开口，路星辰主动说出自己的需求，“祁奥小姐，我们可不可以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我现在不想回去，有点儿撑，想消消食。”
声音低低的，如同受了委屈。
这不才从包厢出来吗，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心情又低落了。
乔雾不理解，只问，“你想去哪里？我们可以去散会步，转一转。”不过现在很晚了，公园有些太阴暗，热闹的地方也大多关门。
路星辰实话实说，“不知道。”他就是不想现在回去，至t于去哪里……去哪里都行。
今夜太美好了，除开礼盒这个变量之外，美好得让人昏了头，他实在不希望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
只想要时间延长点儿，再延长点儿。
旁边胡林森适时开口，“老板，附近有一条江，江对面这几天晚上都在灯光秀，可能现在过去还能看见，景色很好，风也凉快。”
乔雾点点头，扭头问路星辰，“想去吗？”
后者点点头。
“行，那就上车。”乔雾把礼盒从他手上拿走，护着路星辰脑袋上座。
纯黑色商务车很快无声消失在夜里。
来到江边，这里的风还要更凉快一些，很轻柔，带着一股湿润的水气，不冷，但很舒服。
路灯还很亮，江边却基本没什么人，胡林森说的灯光秀约莫是结束了，一眼看过去，江对面只有路灯。
拉着手走在路上，乔雾扭头问，“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路星辰的小心思偶尔藏得很好，偶尔又暴露得很明显，比如现在，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简直比飞树上抓鸟结果被鸟屎糊一脸、无能乱嚎的小鱼还要丧。
至少小鱼顶着鸟屎从树上下来，找管叔给他洗澡的时候，仍旧雄赳赳气昂昂的，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路星辰转头望向风吹来的地方，“祁奥小姐，灯光秀好看吗？”
“不好看。”乔雾说，她把他脑袋掰到正确的江对面方向，解释，“灯光秀结束了。”
“可以等下一次过来看。”
路星辰于是安静，对灯光秀明显不太感兴趣。
乔雾忍不住问他，“你就只想问我这个吗？”他脸上表情低落，看着明显有心事，憋着做什么呢？她不是蛔虫，猜不出来。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和我说，憋着没用，只会闷到你自己。”她说。
他也还是不说话。
好半晌，两人走到了一处观赏平台，路星辰主动放开了她的手，摸索着撑上栏杆，闭着眼，好像很享受微风吹打在脸上的体验。
他忽然开口，“祁奥小姐。”
“您有未婚夫吗，或者……联姻的准伴侣，有吗？”
“没有。”
“那您以后的伴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乔雾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这些做什么，好奇？还是有其他想法？想了想，乔雾回答，“不知道。”
未来的事儿，哪里是现在能够明白的，感情这种事说不准，可能不会遇到一个感情上合适的，但可能遇到一个家族实力匹配或者接近的人。
“打听这个做什么？”乔雾问，“你想成为我的伴侣？”
路星辰低声否定，“……不是。”
“我就问问而已，就是很好奇，像您这种alpha会和什么样的人走过一生。”
他很难解释自己听见她回答的失落，发自内心的失落，心尖上酸痛酸痛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又说不上来。
是不是他太贪心了？
不过他确实也没有想过成为祁奥小姐的伴侣啊。迎着风，路星辰听见自己脑子里的声音。
他只是好奇而已，自己有几斤几两，他知道的，要不是命好遇到她，刚好身体各项检查也符合，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哭，正常人的生活对他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现在很好，他很满足，其他的，也不过是奢望，幻想而已。
“祁奥小姐，我明天可以回去上班吗？”他轻叹一口气，又问。
乔雾闻言看向自己的手，她今天特意涂过药，高频率涂药，现在看来牙印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今晚再涂两次，明天把手上的药味儿消掉，就可以了。
但她没点头，只好奇问，“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工作，就在家里不好吗？”
路星辰立马拒绝，“不好。”
“我要有一份工作才行的，您现在还在十八星，那很好，就算我不上班您也不会让我饿死，可是您走之后呢？”他还是得养活一家人。
肩膀上的担子一直在，不能因为现在有别人帮忙，就彻底放松下来。
“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钱。”
路星辰还是摇头，近乎喃喃道，“不行的，人要有工作的，坐吃山空不好，人一定得有自己的工作才好……”
这么些约束到底哪里听来的，乔雾不知道，开口，“明天再说吧。”
两人安静了会儿。
“祁奥小姐，”路星辰扭头问，“刚才那个礼盒，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没看，回去给你拆。”
路星辰点点头，忽然感慨，“祁奥小姐，我感觉碰到您之后，我的运气慢慢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