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璟以为她要说什么。
关了吹风机,将头低下来,她发间的香气气势汹汹地扑上来,裹挟住他的嗅觉。
他顿住了。
心跳也慢了两拍。
他垂着眼,呼吸放轻,像是动物学家小心翼翼靠近,怕惊扰到栖在枝头的珍稀鸟类。
满好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入目皆是她细腻的皮肤纹理。
然而,他这么猛地凑上来的动作,吓得满好的瞌睡虫都跑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
方璟直起腰,粉饰着语气,遮掩他心乱的事实,“我说,等你工作落定,和父母坦白恋情。”
“哦,”满好揉了揉鼻头,突然忘了,向父母隐瞒的初衷是什么,“行,行吧。”
方璟继续吹头发。
他以前给她吹,她说他手重,扯得她头皮痛,他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刻意轻柔地抓抚着。
完全吹干后,他收起吹风机。
满好心燥得很,刚刚那一下,她以为他要亲她,结果没有。
现在她想亲他了。
方璟的指腹落在她的小腿肚子上,试着捏了下,问她力度o不ok。
她说可以。
常年写字的缘故,他右手的中指左侧方留有一块茧,左手掌根有玻璃刺破皮肤留下的疤,这些并不影响他手掌的白皙干净与温暖干燥。
令她想起小时候,半夜里好多次腿痛得睡不着觉,满宏杰被她叫醒,打着哈欠,来替她揉腿。
不同的是,他的手很粗糙。
郭丽霖说是因为她在长高。
现在,她纯纯是撒娇,跟方璟作一作。
满好侧过脸,半张脸陷进枕头里,看着方璟。
眼镜在他下半脸上,打下一层阴影,使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
她目光炙热,方璟忽视不了。
他迟疑着开口:“你这副表情,像想把我吃了。”
“……”
她有这么饥渴吗?
满好别过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好烦呀。”
听到他笑了声,然后问:“要捏捏肩吗?”
“要。”
范慧芳当老师,落了职业病,腰和颈椎不好,方鑫学了按摩手法,经常替她按,方璟又从方鑫那儿学来。
他力道不轻不重,虽然达不到专业按摩师的效果,但按捏得她很舒服。
满好想起来了,她说要瞒着的主要原因,是担心双方父母的过度关心。
试想一下,如果他们吵架,郭丽霖知道了,肯定要说她。
如果去方家,范慧芳对她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等到毕业,催他们结婚都说不定。
而且,她现在工作没找到,一个无业游民,方鑫会不会觉得她配不上他儿子?
以及,郭丽霖本来就欣赏方璟,到时,他这个典型对照组,将成为训她的训诫书——人家方璟怎么怎么样,你怎么这样。
那太可怕了。
反正他们不过问她找没找对象的事,她干脆就说,先被让他们知道。
一瞒就是两年多。
是,近三年。
满好有些恍惚,在一起居然这么久了。
然而!
在一起这么久,他们居然,没有那个那个过!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
好吧,是她的问题。
满好揪着枕角,纠结,要不要跟他说,再试试,她这次一定可以。
可万一她又不行呢?
或者,把王苏蕊发给她的视频翻出来,一起观摩学习一下?
王苏蕊说她以前没有这么缩手缩脚,那是在他们是朋友关系的前提下。
朋友不会轻易绝交,但情侣因为一点不和谐,都有可能导致分手。
而满好觉得,分手后,他们就做不成朋友了,即使能,也回不到亲密无间的状态了。
两家又是邻居,到时候多尴尬啊。
满好有了顾虑,当然不会继续仗着“方璟人好”这点,对他胡作非为。
她很喜欢方璟,她是想努力维系好这段感情的。
不会有任何一对情侣,彼此相爱,且对对方身体有所渴求,却过着无性生活吧?
终归要面对的。
满好正打算一鼓作气,留方璟过夜,没来得及开口,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背,人站了起来,转过身去。
她:“?”
满好坐起身,傻傻地看着他,“你干吗呀?这是,不想看见我?”
她也没惹他生气啊。
“不是,”方璟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压抑克制,“我怕我忍不住。”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先写表白剧情,后天再do那个i嘿嘿嘿(逐渐猥琐)
第25章 第二十四天
他怎么会不想看到满好。
读书时放暑假,满好喜欢宅在家里,要么就是昼伏夜出,方璟也不出去,常常去她家找她。
尽管她叽叽喳喳的,或者总惹他,他还是想跟她待在一块儿。
高中分科前,满好挺惆怅,说好不容易跟同学混熟了,又要分开。
过了两个月,他跟范慧芳提,他要转文。
方鑫狠狠骂了他一通,说平芜的理科比文科强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学文,将来想干吗?
方鑫是知识分子,不会动手打孩子,但那回要不是范慧芳拦着,一巴掌就要落下来。
方璟坚持,他说他会对他的人生负责。
理科实验班,成绩优异的学生,主动申请转入文科平行班,老师不理解,却欢迎之至。
范慧芳一眼看穿,说:你是想跟好好一个班吧?
他说:方便帮她补习功课。
冠冕堂皇,富有牺牲精神的理由之下,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想经常见她。
一起放学回家,然后对她说,明天见。
高考成绩出来,满好发挥一般,能考个省内不错的本科,但远够不上S市的名校。
轮到她说没关系了。
她让他去读政法大学,她留在家乡。
大学毕业,站在男朋友的立场,方璟想有个更好的事业,给彼此更好的未来,但她离不开。
两相权衡,为了她,他也回来了。
说到底,一切的一切,只是想多见到她。
怎么会不想看见她?
可此时此刻,又不能再多看一眼。
方璟怕自己忍不住。
女孩子老老实实地趴着,安分守己,没撩拨他,然而,她身上的每一缕香,每一寸肌肤,都像只钩子,去勾他心底的邪念。
昨夜,搂她在怀的温软感,又浮现于脑海中。
不记得是哪岁起,以她为梦中臆想的对象,在第二天醒来,对着自己的裤子发怔。
甚至一整天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大学期间忙,没空想那档子时,但不代表不想。
尤其是有过亲密接触之后。
白的是皮肤,黑的是毛发,红的是唇,是峰上一点雪梅。
清晰地出现在梦里。
方璟自我挣扎着。
理智催促着他:应当即离开,回到自己房间。情感来回与之拉扯:男女朋友,做那事又何妨?
满好在背后叫他:“方璟,过来。”
他不动。
她放软了声音,柔柔地唤:“方璟,我叫你过来嘛。”
他回头,灯下,她的样貌幻化成了舌尖沾了毒的狐狸精,摇着尾巴诱惑他这个不谙世事的书生。
一口浊气被轻轻吐出。
他坐过去。
满好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两腿之间。
方璟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他捂得严实,一丝光不漏,她鼓了鼓脸,很不满:“干吗?敢做不敢当啊?”
“你别招我了。”
满好的手搭在他腕上,扣住,感受他的脉搏。
一时没人作声。
她停了几秒,也不拿开他的手,换成跪姿,倾过上半身,去寻他的唇。
没找准位置,亲到他的耳朵。
她另一手捧着他的脸,摸索着,一点点吻过去,终于贴住他的唇。
全程,方璟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摆烂态度。
其实满好也很紧张。
之前的几次,无一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这样强的目的性。
当初表白也是满好主动。
方璟这人哪哪都好,就是顾虑太多,太为别人着想,导致他做事的两面性:一方面是谨慎,一方面是优柔寡断。
他太喜欢把事藏在心里,怕给人带来麻烦。
满好问王苏蕊,高考完,就跟他表白怎么样。
王苏蕊给她出馊主意:干吗她表白,要逼方璟先啊。
那年的夏天,一次聚餐,满好喝了酒,边哭着不想他走,边恭喜他被理想大学录取。
她似乎记得,回家时,她难受得伏在他膝头,他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叹息着说了句什么。
第二天试探他,说她喝多了,有没有发生什么,他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