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凝尽力保持镇静，完整地陈述了自己的请求。
“北海河道打捞出来的两具尸体，很可能是我的朋友和她的孩子，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看一眼尸体？”
许诺沉默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明显冷了几分，“又来。你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想到我吗？”
尹凝一时答不上来，许诺又说：“裴佑航呢？琛哥呢？去公安局认领尸体，他们哪个不是一句话的事，尹凝，你一次又一次玩弄我好玩吗？”
说完，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尹凝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直接被拉黑。
无奈，她只能独自前往公安局，她跌跌撞撞跑出小区，一时过于慌乱，不察摔在了小区门口的大马路上。
顾不得疼，她起身就开始抬手拦车，可经过的出租车每一个都载着乘客，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整个天灰蒙蒙的，没多久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尹凝脸上已经分辨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不知道沿着马路跑了多久，摔倒了多少次。
直到一辆等红灯的车子注意到了她。
“欸，周总，那不就是尹医生吗？”
周承安抬头，朝他指的方向，只看见一个不顾雨水和过往车辆，发疯一般在十字路口奔走的身影。
他撑着伞下了车，直奔那个瘦弱的身影。
在一片混乱中将她抓住。
“尹凝！尹凝！”
尹凝原本木讷，在看清周承安的脸后，立马握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求你，我求你帮帮我！”
周承安把她拉到路边，把伞撑在她的头顶。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尹凝胸口剧烈起伏，抓着他的衣襟，垂着头，整个人不住地打寒蝉。
“带我去公安局。我要去确认一件事。”
“好。”周承安果断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揽着她的肩走回自己的车上。
车子过了红绿灯掉了个头，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行驶。
周承安拿出干毛巾给她擦拭，尹凝的脸可以用惨白来形容。
他见过她了无生生机的样子，却没见过她被恐惧支配的样子，仿佛要碎了。
他原本准备亲自上门答谢尹凝救周娇一事，没成想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
“别担心，有我呢。”
第98章 好好过
尹凝挽着周承安的胳膊，他撑着伞，他们一起迈上公安局门口的数十阶台阶。
在迈上最后一节的时候，周承安侧头看了下她红肿的眼睛，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给她戴上。
他不懂尹凝这一刻的心情，她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看清死的人到底是不是程佳母子，更要看清自己背负的仇恨。
周承安制止了她想要摘下墨镜的手。
“想让人认出来你？”
就这一句，尹凝收回了手，周承安把她的挽着自己的胳膊又挽得更紧了。
到了公安局，很快有人接见。
“周总，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您真的要去看吗？”
周承安嗯了一声，“看一下才安心。”
“可以是可以，但尸体泡了两天，有点恶心，您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他递给周承安两个口罩，尹凝伸手去接了一个。
“这位是？”
周承安微笑，“我女朋友，我不想张扬。”
“明白明白。”
法医鉴定部门的门推开，早已候着的法医拉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在成人尸体的身旁躺着一个小小的男婴。
尸体腐烂的气味让周承安蹙眉，戴着口罩都忍不住干呕，尹凝走过去，他便还站在门口通风的位置。
法医详细介绍，“这名女性在投河之前身上有大量人为伤口，所以才会腐烂的这么快。我们怀疑，在她投河之前曾受到非人的虐待。具体是什么情况，需要我们进一步详查。”
尹凝将尸体从头看到尾，以前她跟着姜德清去交流学习，也遇到过一个老法医，还跟在他后面学了几天基本常识。
她想从面目全非的脸上辨认出程佳的生理特征，可又无从分析。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忍住了呕吐的生理反应，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最后她把注意力放在旁边的男婴尸体上。
法医说：“男婴做过ECMO手术，类似于人工心肺机。”
尹凝擦掉眼角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谢谢。”
法医重新盖上白布，尹凝平静地走向周承安。
“是你要找的人吗？”
尹凝摇摇头，“不是。”
周承安拍拍她的肩膀，替她松了一口气。
尹凝侧头看向旁边的公安人员，“在北海河道只打捞出这两具尸体吗？没有其他人吗？”
公安人员一脸懵圈，“没有啊。”
尹凝微笑，“好，谢谢了，给您添麻烦了。”
走出公安局，外面的雨震耳欲聋，不断打在伞面上。
周承安问她去哪。
“周先生，谢谢你今天帮我。”尹凝恢复成往日的冷漠和疏离。
“谁让你救了我女儿？娇娇是我的命，就冲这个情，我记你一辈子。”
尹凝眼神无光，笑得肩膀都随之抖了一下。
周承安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碎，再想仔细瞧的时候，她已经并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