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音闷笑一声,“那我把菜送去厨房。”
江无期拢紧拖地上的被子,抢走谢长瑾手里的杯子,猛灌了几杯,顺嗓子。
沈屹州自然而然给谢长瑾又递了一杯新茶,“说说,太后查过去了?让你将破酒家一团火烧个精光?”
江无期:“就我爹没脑子,以为吃白饭能逃过一劫。”
谢长瑾:“破酒家安插了探卫?”
江无期:“不错。”
“大火里我帮你解决了。”
“干得不错啊谢大将军!”江无期乐呵着拍打他的后肩,“过几日陛下庆宴加赏,让银杏献舞,宫里也该有个我们的内应。”
江无期赖在永宁王府修养了几日,这一连一月才离府,回到破酒楼那片废墟去,太后那群人也该收查无果,可以让他重新建屋子了。
破酒家烧得只剩几个半塌的架子。
“烧没啦?!”
江无期逮着谢长瑾的肩膀抓狂,“你不是说许时音给我留了一半吗!”
沈屹州对面前漆黑的骨架子很是满意,气定神闲道:“我怕烧的不干净,帮你加了把火。”
“什么!”
“不用谢。”
“你!”
“嗯,我。”沈屹州抬指让小厮送来一打银票,甩江无期怀里,“补偿。”
江无期见钱眼开,两眼放光,“阔气啊!沈兄!”
他潇洒甩着银票子,指挥道:“来人啊,给我重新搭建起来!”
“不过,你们归来一月,怎么还不见召入宫?”
谢长瑾扯去摇摇欲坠的木架子,“近日余江县令被屠满门,许尚书被牵连其中。”
江无期蹙眉,“许尚书,他们两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这还能扯上?”
沈屹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无期:“这么久不召入宫,估摸着在研究如何拖垮你们两个。”
街尾,马蹄疾驰,传信侍从高举玉牌,“殿下!陛下有旨,宣即刻入宫觐见!”
江无期:“来这么快?”
所谓的庆功宴如同鸿门宴,简简单单连个台子都没搭。他们按计划,将近日民间最受欢迎的舞娘举荐上去,陛下很是欢喜,宴中便赐了个美人的封号。
而皇位边,身着华丽的皇后唯唯诺诺不敢多言,柔妃始终挂着苍白的笑颜。
皇位后垂帘掀起一半,太后坐在高位之中,视线隐晦扫过他们几人。
客套的词说完,太后直截了当提及婚事,第一眼便盯住了永宁王,宣来几十位名门望族的贵女由他挑选,多半是太后之人,剩下的则是还未定罪的“罪臣”之女。
沈屹州目光沉下,誓死不选,可不选,今日这门怕是都出不去了。
千百种假想,拨兵割地放权,竟没想到是赐婚?!
两方博弈,步步紧逼,就差贴上抗旨不尊,轻则处死,重则满门抄斩的罪名。
关键时刻,顾刺史站出来,说了一通舒坦话,斗胆求赐婚。他为人圆滑,在太后面前不追名利,不抢重职,规避锋芒,低调处事。扣不上“罪臣”的帽子,官职又给不了永宁王太大帮助。永宁王对选妻不松口,太后执意要他娶妻,一来二去,也就将顾家之女顾锦书与永宁王赐了婚。
沈屹州逃不过这一节,谢长瑾自然也逃不过。
几十位贵女其中,就有消失多日许时音的身影,她垂着眼眸,有丝疲态,听闻这几日为她爹的事,跑了不少之前的友家,可惜都怕引火烧身,避而不见。
江无期刚想上前被他爹拽手腕小声警告。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放开我。”
“你觉得你冲上去能帮上什么忙?”江父对上许尚书惊慌的视线,“他们抄家,你要多送一命?”
“抄家?!”江无期震惊不已。怪不得这么多天,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许时音,原来是被控制,关进了宫里。
江父:“早晚的事,没看他的官府里套得是件囚服?史部尚书的位置会让他坐那么久?况且,你觉得你冲上去,除了搭上江家,还能改变什么事?江家能保住她?”
一连几个问题抛来,他想不到半点应答之法。江无期默不作声弃了上前的想法,确实……无权无势的江家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谢长瑾从人群中拉过许时音,“臣与许尚书之女许时音情投意合,还望娘娘成全。”
谢将军府以功勋保下许家,许家“罪臣”之女,牵绊他的脚步,太后自然应了此事。
庆功宴吃得人沉闷,江无期借着空子出门透气,却被一人找上了门。
来人正是逐渐失去宠爱的柔妃。
“江小侯爷送舞女银杏进宫,排的舞姿八分与我当年相同。”
江无期心底烦躁,现下谁都不想给个好脸,语气也冲了些,“娘娘是要兴师问罪?”
柔妃低笑一声,走到一旁赏水中明月,她的笑颜逐渐在嘴角僵硬,黯淡。
“陛下喜欢赏舞,并非从我开始,只是我跳的那曲如他心意。”
短短几年高墙里的生活,让她失去了光芒,她懵懂的心短暂体会过帝王无限的宠爱,也逐渐看着他的眼中不再有她,甚至对她厌恶。
“父亲抓我练舞,本是想让我入宫献上一曲,讨陛下欢喜,得个免死金牌,却没想到保住全家性命的那一支舞,将我关进高墙,无门可出,再回不去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