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不懂。
当年的事,天道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了,他看着羲黎痴缠、固执、直至疯魔。
羲黎,早就不能回头了。
别听他话说得漂亮。
天道淡淡的反问:“是吗,你只是需要我将她带回人间吗?那,精心准备的人祭和妖祭怎么办?没有这些,你如何控制她入魔?如何将她真正留在这红尘之中?”
“羲黎,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的盘算,你我早已心知肚明。”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重临人间这么简单。
羲黎要的,是那位女神再不能回到就是九重天外。
羲黎闻言,抹了一把脸,上一秒挂出来的诚心诚意、苦苦哀求瞬间褪去。“所以,你真是一点儿不好玩。”
祭台之高,直达冲破山顶的神像之巅。
而祭台之下,哦,这里指的的最最最下面,地心之终点。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已经准备好了……羲黎,浑然不知山外的详情,浑然不知本该进展顺利的妖祭早就熄火了。
他的左膀右臂——九尾狐心魔,早已不再。
人祭和妖祭,缺一不可。
而今,妖祭没有了,徒有人祭又有什么用呢?
可羲黎全然不知。
天道并不打算提醒他,他的万年大计终究是功亏一篑了。不能提醒他啊,羲黎会疯的。
“好玩不好玩,今天就结结实实的玩一场。羲黎,废话少说,动手吧。”天道已做好了准备。
这一战,在所难免。
天道,永远都不会助纣为虐。
一虚一实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而地心之下的人祭开始了。
被控制的那九千多个人,一进入山洞,意识就已经清醒了。然而身体的控制权并不在自己身上……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步入死亡,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地心之中,有一血池。
那血池,并非一日新建;与那神像一样,早就深藏在山体之中了;不仅仅是如此,新世纪的我们何曾见过万骨枯?
一具有一具的白骨,垒成小土山坡。垒在血池边儿上……有动物的,四肢、头颅,也有人类的;成人尸骨,以及,幼童尸骨。
腥臭,已经不能称之为腥臭了。
而是难以呼吸的窒息,是比十八层地狱更恶臭、更黑暗、更血腥。
知道,为什么要将意识还给他们吗?
当然是为了怨恨之气;只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着自己是如何走向死亡的,不亲眼看着,又怎能将恐惧推至最高点?惧怕、慌张、惶恐、憎恨,又怎么能在死之前留在人体之中?
这里,是地狱吗?
是地狱的油锅之刑吧?
可是,自己这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呀?
为什么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里的几千个人,大排长龙,悲痛而又自怨自艾,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这样问着自己。
只可惜无人告知他们答案。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任凭不甘、不忿和怨恨侵蚀自己。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该死的,这样的心理准备谁做得了?
金嫣嫣受伤了,她游离在人与怪物之间,而今的她受伤已经不是普通医院能够治疗的了。
若是、若是相柳还活着,疗伤就简单得多。
可是,相柳死了……
金嫣嫣不知道面对相柳的死亡,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更像是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吧?
她匆忙的来到血池,那一个个排着长队从长梯之上自觉跳下血池的队伍根本视而不见,反倒是她自己一头扎了进去。
是的,你没看错,金嫣嫣自己投身入了血池。
她又算不得人了,又怎会葬身血池呢?
反倒是,利用血池的污秽之气修复内伤。
怪不得金嫣嫣不甘心啊……她的堕落,已经不是落入尘埃了,而是落入地底……犹如社会最恶臭,最肮脏,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底层。
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她身上泼洒。
反观云汐兮,还是那么干净,那么纯洁,如阳光普照大地,如深海之中的哪一颗最明亮、最洁净的珍珠。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的存在。骄傲得像极了一只孔雀……她知道,多少人暗暗觉得那时的她刺眼,可她就是有骄傲的资本!
面容姣好,在永乐门中被娇养着长大。
她是近百年来,玄门年轻一辈中最有潜力,资质最好的一个,未来可期。
可现在呢?
人不人鬼不鬼的。
腥臭的鲜血没入她的喉咙,鼻孔,最终彻底将其淹没。血池不仅淹没了她的身体,也淹没了她的思绪。
云汐兮从入口处追着金嫣嫣而来。
山洞里面的地形说不上复杂,可也并不简单。那扑鼻而来的阴怨之气差点令她窒息。
羲黎他,到底在这里杀了多少人……妖?云汐兮想起了当日食梦貘所言,背后之人设下一万妖坑,没有利用价值的妖被扔进万妖坑里自相残杀。
食梦貘口中的万妖坑,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
山体冰冷而陡峭的峭壁上,还残留着一些痕迹;爪子的痕迹,被撞击的痕迹,以及已经干涸的血迹。
而那些个妖的最终归宿,应该就是血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