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有些担心宴修赫,但工作上的事情,除了我的工作室之外,宴修赫基本不跟我提。
我就这样一直站在人工湖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水里忽然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有石子落入水中,漾起一片激荡的涟漪,“想不开要跳湖?”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闻声抬眸,没成想来人居然是蒋政廷。
我诧异看向他,嘴善如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政廷站在湖边凝着某一处虚无的空气,语气不咸不淡的,“我是小区业主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我更加诧异,“你也住在这?”
但我从未在这个小区碰到过他。
蒋政廷继续往湖里扔石子,“不算常住,只是有套房子,偶尔过来瞧瞧。”
我迟疑,“当初建这个小区的时候晏家也投资了?”
要不然,以蒋政廷和宴修赫的关系,他俩能买同一个小区的房子?
蒋政廷闷笑,“没投资,不过这小区的环境好,买了也不亏。”
我隐约猜到蒋政廷的操作,蹲下身望着湖面,“所以,你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不住,做投资?”
蒋政廷半真半假,“不是,是因为跟前任分手了。”
我“啊?”了一声。
蒋政廷依旧半真半假,“我前任喜欢这里的房子,我买给她的。”
我拔了一根湖边的草,“那为什么现在房子还在你名下?”
蒋政廷弯嘴角,像是戏弄我,又像是真的,“她不要房,让我给她折成钱。”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蒋政廷有心垂眸顾我,“笑了,我刚才看你苦着一张脸,还以为你要跳湖。”
我闻言扬起的嘴角又慢慢落了下来,不言不语。
蒋政廷看似不经意问:“跟宴修赫吵架了?”
我说没有。
我顿了顿,略迟疑,但还是问了,“晏夫人来了,你……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蒋政廷的语气低沉磁性,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简总打探情报打探到我这里来了?”
我将扯下的小草系成环,“问一下不行吗?你不也是晏家的人?”
蒋政廷笑出声来,“求人办事,态度还挺横。”
我不再问,“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有风吹过,蒋政廷放荡不羁的眉目被轻染,笑意更深。
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居高临下睨着湖面,“具体不是很清楚,但应该跟宴修赫最近在公司办事不稳妥有关,父亲对宴修赫不是很满意,估计他母亲急了。毕竟涉及到将来的产业继承,晏家未来的掌权人,未必就是宴修赫。”
我一怔。
蒋政廷的心情似乎很好,“不过你放心,不会牵扯到你。”
蒋政廷话落就转身离开。
我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蒋政廷顿足,将我每一丝表情都纳入眼底,“上个星期二凌晨一点半多,位于南郊的煤矿发生瓦斯爆/炸。有五人被坍塌的泥土掩埋,当场死亡三人。煤矿坍塌的主次诱因分别是自然灾害暴雨,以及隔壁工地地皮爆破的技术操作失误,而那块地的最高负责人是宴修赫。”
我一时没了声。
蒋政廷有趣嗤笑,“怪不得把创业搞得跟过家家一样,宴修赫那么精明的人,当初是怎么跟你谈上的?”
他略眯眼,无比戏/谑直白流连我的脸,“不过,长得是不错。”
他话落重新转身,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已经大步离开。
第19章
我没成想居然是出了这样严重的事, 怪不得晏夫人会亲自登门,还打了宴修赫。
但宴修赫从未跟我提起,不对, 这不是跟我提不提起的问题,而是,出了这样的事, 宴修赫居然还有心情陪我逛街。
我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我一个人在人工湖旁又待了会儿,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 宴修赫打电话问我在哪?
我实话实说:“在人工湖旁。”
宴修赫说:“回来吧。”
我这才起身, 然后回家。
晏夫人已经走了,宴修赫看上去心情还可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
但我还是没敢多问。
宴修赫有些抱歉, “现在去小吃街还来得及吗?”
我没想到晏夫人来闹了这么一出, 宴修赫居然还惦记着陪我逛街的事。
我略迟疑,“南郊煤矿是不是发生瓦斯爆/炸了?”
宴修赫没答,反而漫不经心问了句,“刚才见了谁?”
我没隐瞒, 说蒋政廷。
宴修赫丝毫不意外这个答案。
我抿嘴唇偷窥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只是眼眸略微凌厉了几分。
我坐到他身边, “你不要为了陪我而耽误工作, 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作为负责人应该以工作为主。”
宴修赫被我这话逗笑, “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一点就炸, 半点温柔贤淑也装不出来, “我什么时候不善解人意了?”
宴修赫眉眼弯了弯, “很多时候。”
我气得就要打他。
宴修赫先一步躲开, “你看,说不过我就家/暴。”
我别过头去不理。
宴修赫顺势从背后将我抱进怀里,下巴支在我头顶轻轻蹭了蹭。
我虽然看不到也能想象出这个动作有多宠溺,他非常温柔笑着,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哑哑从我头顶溢出,“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其他事情都太平。”
我特听不惯这句话,“什么叫我安安稳稳的?”
宴修赫言简意赅,“字面意思。”
我知道他又在逗我,但我又没法反驳。
总体来说好像也是这么个事儿。
只要我不跟宴修赫闹,宴修赫就不会不顾全大局。而为数不多的几次让宴修赫不管不顾,都是因为我要跟他分手。
宴修赫又吻了下我的耳垂,“好了,不用操心你不该操心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默了一秒,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我与宴修赫站的高度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格局就不同。有些事情,在我看来可能天要塌了,但在宴修赫看来也许只是屁大点事儿。
我没再多说,但最后我和宴修赫也没去小吃街。
是我不想去了。
宴修赫尊重我的决定,就陪我在小区附近的饭店吃了顿晚餐。
隔天宴修赫一大早就走了,说要回一趟总部,可能好几天都不回来。
我自己在家里闷了一天,次日是周末,我又自己在家里闷了一天。
这两天的时间,宴修赫抽空就给我发微信,但对话内容都很日常,问我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过得开心?
我瞧着那些聊天记录跟幼儿园的老师问小朋友似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之后的几天也是,我闷头工作,宴修赫抽空就给我发微信。
大约第五天的时候,天气预报说会下雨,我隐隐有些期待,因为每一个下雨天宴修赫都会给我约定的明信片。
但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我却并没有收到宴修赫给我的明信片。
我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下班的时候还特意去了小区的保安值班室,我问保安有没有我的快递?
保安很负责认真地找了一圈,然后告诉我没有。
我心情有些低落返回家中,但想到宴修赫可能是忙忘了,也没再那么计较。
之后的两天也是,连阴天下雨,宴修赫依然会跟我发微信,但只字没提明信片的事。
我憋着也没问,但心里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大抵是我矫情,但那毕竟是我跟他的约定。
第三天晚上,我无聊拿了车钥匙驱车出去兜风。反正宴修赫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也没意思。
我就在这样毛毛细雨的夜晚驱车行驶在公路上,车载放着歌,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外文歌曲《goodbye》。
我一直沿着中心路行驶到三岔口,然后右拐驶入高架桥。
我没想到雨会越下越大,雨水因为车速冲击在挡风玻璃,刮雨器飞速摇摆,一层雨未干,一层雨又覆盖上来。
雨水笼罩中的高架桥下是幽深的海港,霓虹泛起彩色的波光,与远处的钟声遥相呼应。
我起初没注意,直到车子驶出一段距离,我后知后觉有一辆黑色迈巴赫一直与我并驾齐驱。
它始终没有超车,也丝毫不肯落后。
我下意识踩油门,但那辆黑色迈巴赫也踩油门,我又轻踩刹车,黑色的迈巴赫也紧接着落了速度。
我开始确信这辆迈巴赫是在跟着我的。
但大雨之中,隔着两道车窗,我根本看不见对面迈巴赫驾驶室里的人是谁。
两辆车子在高架桥的尽头右转驶入桥下的公路,公路靠边右拐是海边的停车场。
我不由分说将车子驶入停车场,那辆黑色迈巴赫果然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