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人不得不寸步不离的跟着,只有令人窒息的保护与监视才能完全确保他的安危。
“开阳,为何不与我说说关于母后的事呢?是因为,她行迹恶劣,难以述诸于口吗?”程策笑的凄惨悲凉,一提到这些陈年旧事,明明与他毫无关系,可他的眼尾却无法控制的发红。
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不可抑制的悲伤哀愁,他轻蹙着眉,泪光闪烁在眼底,模糊那可怜的眼神。
一时沉默,无人说话。
程策轻笑出声,声音染上哭腔,“我是不是……是不是这辈子跟她都没可能了?”
他的手在颤抖,摸着青玉玛瑙,感受上面微凉的触感,白皙的脸上满是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
“本就是我配不上她,她是帝王师,是苍梧女,是神迹主,而我,我只是一个身陷囫囵之地的落魄傀儡帝王,连自己的江山都守不住,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仗着自己是母后唯一的子嗣便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多年来始终只有我在她心底不一样,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呢,弄了半天,原来,母后对她这么坏……”
“我一直都清晰的明白,我配不上她的,她今年二十九,从我出生陪我到现在,十六年,那张脸在我记忆中从未变过,人人都知道苍梧人长寿,而神迹主作为神选中的孩子会更受偏爱,也许她还有一百年,两百年,甚至千年万载,永生不灭的寿命,而我只能作为她漫长无尽的生命中,一个小小的过客,不小心在她的生命长河中留下微不足道的一笔……”他自嘲的笑笑,言语间,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到锦袍内。
“我原先只想她能把我与母后分清楚,后来她分清了,我又想要她多看我几眼,再后来,我想要她爱我,一点点,我开始奢求她能给我回应,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总是很贪心,得到了想要的就想着要更多,我知道我很普通,我送她虎符,送她兵权,送她御批之权,送她我能送的一切,皇位她不要,想来想去,我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我只有这张脸还能入的了她的眼,可是,可是,现在,又有别人,比我更能牵动她心绪的人出现了……”
他彻底撑不住的小声抽泣着,抬胳膊擦了擦不断涌出的泪水。
第一次见到祈漾画像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危机,怎么能有人,比他这个亲生孩子更像孟昭?
他下意识就知道不能让李明诛见到那人,否则,李明诛见到他,无论出于什么缘故,都要分出一些注意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他不敢确定李明诛会不会因此与祈漾发生什么,所以他急着要杀了祈漾。
李明诛为了祈漾,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争执,他就该知道,孟昭在她心底还是比他重要。
他唯一的底牌都没有了。
所以自暴自弃的跟她表明心意,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希望在她心里,对他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爱。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转身离开,决绝的不像话。
“我知道,我不该爱她……”他忍着哭腔继续道,“可是,爱一个人,怎么可能嘴上说说就能放弃呢?我喜欢她千百个日夜,我的生命里全是她的痕迹,难道每日跟自己说一句,说一句,程策,不要喜欢李明诛了,不要喜欢李明诛了……”
他鼻尖微红,攥紧衣袖,整个人身体都在颤,“难道这样,就能不爱她了吗?可是这种话,我每晚都会和自己讲,每讲一遍,心底就更爱她一遍,日日夜夜的告诫自己这样不会有任何回应,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它也很爱她,爱她爱到只要眼睛看到她,心就会止不住的跳动,剧烈的跟我说,要爱她,要爱她……”
他低低呜咽着,心如刀绞。
爱与恨,都是这世上最难决断的事情。
他可以嘴上说一千遍,一万遍的不爱她,可是心不会说话,它只会一遍遍的剧烈跳动,不停的告诉他。
我们都很爱她。
第35章 木偶猫(疑似死亡)“我再也不能喜欢……
开阳与天枢心情复杂。
她们知道程策喜欢李明诛,但是从未想过,这样的感情居然持续这么久,这么浓烈。
她们也是看着程策长大的,苍梧七星是朝凤祭司选中,专门为了神迹主而培养的最忠心,最强大的暗卫,死士。
自有意识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只知道刻苦训练,保护未来的神迹主,如今的她们最小的也都三十多岁,没有父母,手足,子嗣,生无牵挂,死无羁绊。
程策算是她们二人私心认定的孩子,看在眼前养了十六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要化了,整天寸步不离的看着长大,从最初对孟昭的厌恶连带着对程策的冷漠到现在替他操心人生大事,她们早把程策当做自己人了。
“主上她……还需要些时间……”开阳为难的开口,“陛下……”
“开阳。”程策洗洗鼻子,转过身冲她们露出一个悲凉而明艳的笑,像春花绽放,用尽生命燃烧展现出最美的刹那,“她不是想知道,我从何得知关于她们的旧事吗?你们看好了,回去莫要忘了与她汇报。”
他后退一步,背脊贴上书架,手放在书架一角的黄铜炉鼎上,轻轻一转,背后高大的书架突然发出细微声响。
开阳天枢立刻发觉不对劲,什么都管不了的冲上前想要拉住程策,可是程策离书架实在太紧,背后的墙快速反转把程策吞入漆黑的暗室,只留下青灰墙壁对着她们。
两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面对冰冷的石墙,一时间无人说话。
“操。”开阳看着墙,皱着眉忍不住爆粗口,“这就是那贱种的暗室?”
天枢没理她,靠近墙缝仔仔细细的研究一遍,拔剑试图撬开,却发现暗室比她想象的还要坚硬便作罢,语气间透着烦躁,“天杀的。”
里里外外都严丝合缝,而且是最沉重的乌金石,若想暴力打开则需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天枢一拳打在石墙上,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杀意。
“操。”她也忍不住爆粗口。
石壁异常冰冷,开阳与天枢走到程策转动的那炉鼎前看了又看。
“就是普通的黄铜炉鼎,老子都转这么久了还是屁动静都没有!”
二人研究炉鼎好一阵,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遍,上面的灰尘都摸的干干净净,感觉再摸下去都能抛光了,然而什么发现都没有,这就是普通炉鼎,气的锤墙。
“这下怎么办?”天枢紧盯着石墙,眉头紧蹙,“里面你我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他在里面会不会遇到
什么危险?”
“能他娘的遇到什么危险?!”天枢目光阴狠,烦躁的啧了一声,“没听那臭小子说吗?他早就知道这里的暗室,上次,上上次,他莫名其妙的来这里我们就该知道!”
前两次他来这里开阳天枢都没跟在脸前,一个躲屋顶,一个守门口,石门动的声音实在太细微,她们二人根本注意不到。
“等他出来,老子势必先把他狠揍一顿。”天枢把黄铜炉鼎放回去,拖着书案前的木椅往旁边走去。
木椅腿与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脸色狠的可怕,砰的一声带着极大怒火的把木椅放下,一屁股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冷笑。
“你我做不了什么,就在这等他。”
开阳也慢慢冷静下来,平复内心的怒火,深呼吸,“老子砍死他。”
她踹了两脚身后书案,书案上没多少东西,文房四宝都收了起来,只剩下几张泛黄的宣纸留着,木桌发出尖锐的摩擦,她坐在书案上,双手抱胸,脚尖轻点地面。
“这臭小子。”
一个时辰后,石门再次发出细微摩擦声,自黑暗中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他走的极慢,身后的石门因为要关闭转动的却极快,砰的一声转瞬间便关上,把慢慢走着的程策毫不留情的撞出来。
程策没留心,被冰冷坚硬的石门撞的一踉跄险些摔倒,多亏了天枢眼疾手快的伸手把他拉住。
开阳刺出一剑原打算卡住石门,可只听见一声铁器断折的声音,泛着寒光的剑便被石门折成两半,缝隙依旧如常,那断剑也许被瞬间磨成齑粉消失不见。
“啧。”开阳皱紧眉头,不大高兴的扔掉手中的断剑。
程策迟钝的感受到背脊传来的疼痛,这般坚硬沉重的石墙撞上来,怕是脱了衣裳都要青紫一片。
他的眼睛无神,慢半拍的转动,看向扶着自己的天枢,整个人都没力气一般的倒在天枢怀中,眼尾还带着一个时辰前的红痕,哭的好不伤心,好不可怜。
“你——”天枢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间。
程策那张漂亮的脸失去了所有光泽与鲜亮,眼底彻底灰暗,琥珀色的眼眸不再充满生机,他怔怔的被天枢搂在怀中,感受着这异样的母爱,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天枢的手腕,动作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