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是难得放松的时间点。
两人很默契地没再谈及舆论的事情，说的都是一些日后要去哪里玩，去特定的地方体验特定的项目。迷迷糊糊中，安妤手腕一软，就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天被生物钟唤醒。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妤习惯性地睁眼盯漆黑一团的天花板，让刚开机的大脑放空。
所以——陪玩是剧本这个舆论，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没有了外界因素的干扰，脑回路在此刻尤为通畅。
安妤半遮着眼，一只手开始往枕边摸，试图找到自己的手机。
一片寂静中，耳边朦朦胧胧地传来人的呼吸声，像是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一样。摸手机的动作顿住，安妤身体血液瞬间就冷了下来，一颗心骤然被捏紧，七上八下的。
耳边的呼吸声轻轻地，十分规律，更像是一个熟睡中人的呼吸。
呼吸定格加上大脑空白几秒后，安妤才反应过来，昨天入睡前，她跟陈言煦的语音还连着麦。
紧绷着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指尖复而继续往前摸索着，目标是呼吸声的起源地。
手机自动调节的最暗光，安妤闭上左眼，微眯右眼，输入六位数密码，界面还停留在她昨天晚上刷的x博里。
‘知名演员与职业选手陪玩剧本证实，为博取流量无下限’
界面重新刷新了一下，安妤昨天晚上看地时候下面的热评还在说抵制任由一个媒介去判定一件事情的对错，本就是有误差的。
那时的评论区里的言论好坏参半，但都还在可操控范围内。
而如今——
安妤慢慢睁开了紧闭的左眼，连右眼都缓缓睁大了，全然不顾屏幕光对脆弱瞳孔的攻击。
评论区上面会动态滚动与这条资讯相关的近期热门。
‘知名网红再现陪玩剧本，一晚上直播净赚两百万。’
‘平台上陪玩现象越来越多，各大游戏直播间纷纷开始效仿’陪玩剧本‘，将偶然又是必然元素融入节目，引导观众消费。’
‘观众被引导消费后退款不成，现以报警。’
‘网络安全局先已介于这场陪玩闹剧中，整治直播乱象，维护网络清朗。’
...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跟之前安妤无数次被网暴性质一样的舆论现象。
就连安妤自己都觉得是这样的。
她不是没有敏锐的舆论观察度，而是根本没有想到——有心之人会利用这次的热度，不断给‘陪玩剧本’这个热词加筹码，并通过混淆大众概念，利用观众的吃瓜心理获利。
完蛋，都得完蛋。
这场闹剧由他们两开端，安妤跟陈言煦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搞不好安妤的演员生涯也会因为这次网络引导舆论而终止。
不止是她，还有陈言煦。
不行。
安妤脑子瞬间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床头柜上那盏昏暗的台灯。有几根发丝垂落在屏幕上，刚好在右边的绿色电话图标上堆落。
安妤想都没想，拉出这个电话标志，挂断。
或许是床上根本不能让她将注意力集中，安妤眨了几下眼，直接掀开被子，塔上拖鞋，坐到了放着笔记本的书桌前。
自从成立了个人工作室以来，安妤可以是宣传，可以是摄影，可以是文案，更可以是公关。
这种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让她倍感舒服。如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恶意营销舆论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在空荡的房间内响起，除了打游戏安妤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在写公关词条的时候，也能整出这么令人兴奋的敲键盘声。
‘滴滴——’
电脑登录的微信发来一条讯息。
大早上的，除了吴姐，谁还会给她发信息。
安妤抱着答案去看信息，出乎意料地，有着红点的绿泡泡是工作室负责公关的女孩子。
圆子：【‘截图’】
圆子：【《严正声明：XX工作室关于恶意滥用艺人形象及诱导消费的维权公告》
】
圆子：【姐，我起来上洗手间，刷到了这个，然后抽了些时间写了篇公关，吴姐那边还没有回我，你这边方便的话可以先看一下，有任何需要改的地方随时通知我，我都再现‘玫瑰花’】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安妤心头一热。工作室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她跟吴姐亲自面试加进来的，这些天的相处，几个人之间越来越熟，逐渐知根知底。
都是很好的孩子。
安妤眼神动容，仔细扫了眼她发过来的公关消息后，回了个OK的表情。
早晨6：43，安妤工作室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吴姐的工作号也在这条博客下边评论‘绝不姑息’。
终于，这一场网络战争，安妤不是一个人。
——
公告一经发出，舆论热度不降反增。
好在陪玩剧本直播间的数量开始递减，网络sir出马，直接将本次事件中盈利最大的几个直播间负责人控制了起来。
安妤在折魂剧组补妆，她刚拍完一场穿着夜行衣的武打戏，额顶胎毛已被含水濡湿。
她边喝水边看手机。
手机滴滴两声，是远在非洲挖宝石的言欣给她发来了两张截图。
刚经历完一个长时间的体力消耗，安妤眼神有些迷离，漫不经心地点开了那两张截图。
群名：‘魔仙堡’（9人）
是她们大学专业几个玩地来的同学，一起组成的小群。安妤听言欣提起过。
柯敏：【她们两不是早就一起玩过了吗？】
柯敏：【@言欣】
言欣：【啥呀？】
言欣：【阿妤在上节目前一个月的时候刚碰见的陪玩，之前根本没有一起玩过】
言欣：【我都问过了】
柯敏：【...】
柯敏：【那也不至于不认识吧】
郑阳羽：【什么意思啊？现在网上都在说他们两是剧本，难道真的是剧本吗？】
柯敏：【我不知道，但真的不至于不认识...】
言欣：【？？？？？？？谁造谣的？】
柯敏：【大学时候，Lynn就问我要过安妤的游戏ID跟账号。】
柯敏：【我一直以为她们两是认识的】
言欣：【...？】
看完所有聊天记录的安妤脑子在一瞬间空白，像是有无数的蜘蛛丝纠缠着她的感官，抽丝黏腻。
下一瞬，安妤突然大口呼吸着。
一个月多的凌晨单排...
不是偶然。
全是必然。
第82章
【你今天晚上几点到机场？】
【我去接你。】
发完信息的安妤随手将手机往包里一塞，旁边的小杨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安妤从中午休息看完手机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此刻呆在她身边连呼吸的空气都是黏腻灼热和不安的。
“下午大概几点钟会结束？”果不其然，安妤瞥了眼一旁正在布场的工作人员，问小杨。
她有急事。
妤姐工作时间里一向平和，她是第一次感知到安妤周身散发着这股焦急的气息，强制按下，气息还是会从呼吸里蔓延出来。
脸上还是剧组的妆造，长而浓的睫毛随着她的语速轻微颤动，让人很难不陷入到安妤那双妩媚却又轻灵的眸光里。
内心寻找真相的欲望在蠢蠢欲动。对上她的目光，如果可以，小杨觉得一向敬业的妤姐，下一秒就会套上外套走出拍摄基地。
“今天会比较早，表上写的是四点半。”
小杨是个称职的生活助理，她翻开手机备忘录存着的今日进程表，说：“四点半后是男主的独戏，我们是明天早上六点半的打戏。”
安妤点点头：“好。”
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两声，安妤置若未闻，她稳了稳气息，抬手捋了捋脑后那根造型师花了大心思编起来的蝎尾辫，起身走向已经布置好的场地中心。
拍戏是她现在最能释放自己情绪的事情，接下的事情...
她还要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
言欣虽人在非洲挖宝石，但年前在苏城租的小别野在此刻依旧給安妤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做了防窥处理的黑色车子从小区闸口缓缓开进，输入电子密码后，车子慢慢停进这幢小别野的棚院里。
路线、房子、绿化。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摸样，不同的就是跟他熟悉的路线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陈言煦从机场上车后一直滔滔不绝。
多日不见，青年面上带了几分北方的凌冽气息，头发也更短了。原本长到眉毛下边的额前发也被修剪到了眉上，黑发白肤，漆黑的眸在黑红交织着的皮质棒球服下更显冷感。
自从进了小区后，车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冷了不少，陈言煦嘴唇牵动：“这个地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