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蓝色的保卫者阵营里，标着‘LGD——Lynn’的ID在冒着蓝幽幽的冰雾，其余四个同样冒着蓝雾的ID长短不一，各有特点。
看着上边几乎统一长短且冒着黄烟的ID，陈言煦心中明了，他被主播队抽中了。
看到保卫者里一个叫‘小月亮’的ID账号后，陈言煦整个人不可察觉地怔了一下，随后目光不留痕迹地从熟悉的ID上划过。
他移动鼠标，不带犹豫地选择了女药的兵种卡，点击了准备游戏的按键。
“李原，你啥手气啊，这都抽不中阿煦？？？”耳机里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
闻声，陈言煦轻笑了一下，他敲动键盘，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公屏上出现一行字——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砰——”
比赛开始。
职业选手加上顶尖主播，两大精尖队伍对打，剑拔弩张的气氛愈来愈浓烈，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收着兵，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对方开塔。
小月亮选择的是女甲，陈言煦注意到，她从开局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药瓶跟胖子是最好的，在逆风的时候”，陈言煦顿了一下，他边解说着操作技巧，边跟着大队伍上塔补药，“但是——在顺风或者是双方经济差不多的情况下，女药更适合去单走带线。”
直播室里回响着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
‘Theenemy'stOwerhasbeendestrOyed’（敌方防御塔已被摧毁）
“给个药。”
半天没说话的小月亮开口了，语气淡淡，右下数据条上显示，她操作的女甲只有丝血，特地从上塔跑到他面前。
看着还在冷却的药瓶技能。
陈言煦停下手中动作，按下V开口：“等一下，刚扔了一个，还有二十多秒”。
女药被诟病之一的缺点就是CD偏长。
说话间，耳机里传来轰隆隆的空袭声。他下意识操控着人物往墙角蹲下，游戏里面只要不动，小地图上就不会显示位置。
与此同时，女甲突然开了甲，往他蹲下的地方跑来，小地图上瞬间涌现一个蓝色的图标，敌方空袭有了确定区域，一个个炮弹落在两人身边。
眨眼间，陈言煦眼前屏幕就变成灰色，他被炸死了，女甲突然开甲的动作暴露了方位。
硝烟过后，女甲带着残血靠着防御塔回血。
看懂这一波操作的，都在直播间直接炸开，双方粉丝开始两个直播间回流，角逐互怼。
“对面这空袭太及时了”，陈言煦及时调整状态，避免给对方直播间引战，他岔开话题，“咱们这边都丝血，刚好死亡时间十秒，提前刷新了技能，一本万利。”
刚好，十秒复活时间已过。
他按下V，不计前嫌：“来家门口，我复活了，给你们加个血。”蓝色的药瓶在角色手中摇出，砸在了女甲的脚下，血条瞬间被拉回去大半。
【小月亮】：“收到”
直播间里过来不少小月亮家被暴击过后来的高级大粉，打字阴阳——
‘开甲也能暴露方位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入流的粉丝，连游戏都玩不明白，还追着过来bb’
‘都是一家游戏的主播，有必要闹这么难看？’
‘质量局还玩场外啊？怎么想让自己队输啊？要不是她突然开甲，这波能被对面空投炸？’
‘...’
矛盾愈演愈烈。
见状，陈言煦立马开口调节大家情绪：“这有啥的，死一次而已，又不是游戏要输了，大家不要去别的直播间带节奏。”
他有意岔开话题：“接下来我教大家最想问的，女药打突破怎么打，首先...”
几句话一出，直播间的厮杀气氛瞬间消弭，见当事人一副好说话的摸样，小月亮家的粉丝也不再小题大做，纷纷回到自家的直播室里。
自从加入质量局后，小月亮互动都变少了，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战斗，连弹幕都不怎么看，一心只想着赢。
屏幕前的甜美女孩乜了眼一直跟着自己的女药，二话不说直接开甲上塔。
弹幕上征战回来的老粉丝自顾自开始聊着——
‘诶，哥几个刚那主播的声音熟不熟悉？我记得之前月亮有一场直播是不是匹配到过这个选手？就放大声音骚扰月亮的那个，当时还要全网围剿他来着。’
‘我想起来了，是排到安妤的那一场！’
‘是几月几号的来着，应该有回播录像...’
当代网友是被称为现世福尔摩斯的存在，不出几分钟，搜寻了一圈证据的直播大军满载而归。
Lynn是安妤的小陪玩这个瓜，在小月亮的直播间瞬间炸开。
*
这边的陈言煦还在前线奋战着，双方打地十分激烈，打游戏打到上头时，会进入另一个心游状态，一心只扑在战局上，分析战势。
羽绒服里的手机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响了两声，最后消弭无声。
十五分钟后，随着‘win’的一声，陈言煦卸了力似地往后一摊，“终于赢了，不容易”。
说着他弯过身子，从羽绒服里掏出手机。人脸识别一别，微信显示收到两条消息。
他点开。
时间23：49
yu：【图片】
yu：【？】
看到图片上内容的瞬间，陈言煦面容僵硬。只觉心脏一沉，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攀沿向上直达天灵盖。
截图的是X博热搜词条：
Lynn居然是安妤点的陪玩（热）
Oceana，Lynn小号，与安妤双排记录实锤（热）
某明星与职业选手双排，疑似恋爱（热）
...
看着下面那个问号，陈言煦以捧着手机的姿势在镜头前定格。
许久，他木楞般地抬头看向弹幕，上面飘着满屏的‘天塌了’。
陈言煦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心尖密密麻麻蔓延上来一股刺痛的爽感。
第19章
落地北城已过凌晨2点，北洋娱乐安排的司机在接到安妤一行人后径直往酒店开去，一路上白雪皑皑。
北城繁华，即使是深夜，依旧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在朱墙白雪下夜行打卡。
前段时间出差的助理王玉这次也跟了回来，跟小杨一起靠着坐，交接处理工作。
‘嗡嗡嗡——’
几个工作机不停传来消息提示，给小杨忙地手足无措，看清来电是谁后，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后视镜里包地严严实实的安妤，腾出手点击了‘接听’。
“喂喂喂？听得见吗？”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听筒响彻车内，无人敢言。
车内诡异的沉寂。
旁边的王玉乜了眼怯懦的小杨，随后拿过平板，倨傲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语气谄媚：“方总，在的，都在都在”。
王玉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人畜无害，眼眸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让人不自觉提起防备心。
“诶，吴姐，是的是的，这次热搜不在我们预设内...”
“嗯嗯，方总，在综合评估了，是否要保留这次热度...”
坐在最后排的安妤一直没有说话，巴掌大的脸上挂着副墨镜，镜片下的目光冷漠又尖锐，仿佛要去刺穿什么。
几人交谈的声音传入耳中，字字句句都在权衡利弊这次的热搜值不值得公司花钱撤掉，或者是加钱继续炒...
北洋娱乐自从去年换了主理人后，整个公司的调性都在潜移默化地变动着。
听着几个人的交谈声，安妤的目光越发冰冷，她有些受不了地将头转向车窗的方向，窗外一片白雪皑皑。
热搜，热搜，又是热搜。
胸膛中的怒火好似又再次复燃起来，像过年被点燃的排炮，导火线在滋滋冒火。
安妤长吸了口气压回去。
晚上在要上飞机前半小时，安妤知晓了一个足以将她压死的消息。
第一期拍摄时碰见的女工作人员告诉她，偷拍的人员后面通过摄像头找到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实习生。
发给她的两段监控录屏里。
有一段是在节目组的工作单间里，一群警察围着中间身形瘦弱的男生审问着什么，男生低着头，脖子上挂着的北洋娱乐工作牌异常醒目。
另一段就是现场被偷拍的画面。
安妤看得如鲠在喉，这男生在正义的威压下什么都说了出来，透过监控的声音深深刺进了她的耳蜗里。
难怪之前自己的‘辱女’热搜在墙上挂这么久，公司的公关却如同隐设。
安妤当时已在机场的等候室里，得到消息的瞬间如泰山崩塌，她二话不说打电话给了吴姐。
电话滴了三声后接通了，安妤炮仗似地轰了几轮后，回答她的只有吴姐的沉默和一句：‘我这边看一下’。
电话挂断了。
几秒后，电话又响了，是公司主理人方时明。
响彻耳边的只有他一句‘好自为之’。
装也不装了，说完话就挂掉了，还没等安妤开口，耳边就只剩‘滴——’的一声，仿若她只是一件任人定价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