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掌心大小的塑封照片，上面的安妤一袭明黄色修身长裙，黑色大波浪，躺在插满鲜花的场地上。
安妤眸光微动，是她刚出道时拍的广告写真，一款平民巧克力，照片中的她清艳明媚，在当时还引起小小的热度。
看地出来，这照片被用心地保存着。
弹幕：
“我的天，还是个老粉啊。”
“从裤兜里掏出我姐早年珍藏版写真，确认了是真爱。”
“这什么狗屎剧情啊，你们不觉得像是在炒热度吗？”
第7章
00：13
通往苏城机场的高架上，一辆黑色的埃尔法飞驰着。
车里只开了两团小而昏黄的侧灯，安妤调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巴掌大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
下节目的第一时间，她就把美瞳摘了下来，像松开束缚身体的绳结一样，仅仅是摘个美瞳，都让她觉得浑身轻松。
手机嗡嗡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她眯着右眼点开免提，是吴姐发来的语音：
“客串角色的剧本文档，我发给你了。”
“你等会看一下，差不多就定下了。”
吴姐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声筒里传出来，给初冬本就寒冷的夜又增添了几份凉意。
安妤拉了拉身上盖着的小毛毯，软声道：“好”。她刚处理完与折魂剧组那边的对接，有些疲惫，
折魂那边没签合同，更多的是脸面上的问题。
吴姐：“嗯，我这边有个突发事，你先飞北城，我改明天的机票过去，到时候带你见一下张导。”
安妤：“好。”
张导是业内出了名的严格，眼光毒辣。
经过他手的电影和电视剧，无一例外获奖，不少演过他戏女配角的三四线小演员都因其出挑的人设而资源飞升。
听小杨说，吴姐费了不少力从别人手里给她弄到这个角色。
“姐，你要是困了就先眯会，还有半小时路程呢，我到时候喊你。”小杨贴心地给她保温杯里塞进去两颗红枣。
“没事，我现在不怎么困。”
安妤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隔着玻璃看着漆黑的杭江，凌晨的高架上，车流量依旧不少，红点烁烁。
疲惫且无睡意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处理一些工作来麻痹自己。
安妤扶了扶眼镜，拿过一旁的平板。
她度数不高，只是有些散光，习惯在摘下美瞳后戴框架来缓解不适。
屏幕刚解锁，通知栏就‘咚咚咚’跳出几条消息，后缀一个红艳艳的（爆）字。
全是一些营销号发的视频标头。
‘世上最牛追星，追星追到电竞场（爆）。’
‘LGD横空出世天才药瓶（热）’
‘安妤又炒新cp（热）’
‘...’
“呵。”
现在的营销号标题写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安妤看笑了，她随手点进去一个。
【为了追星，我苦练男药，终于在综艺里遇到了她。】
视频响起背景音乐，是他们在对局林遂那一局的直播切片，视频里安妤操控的男甲被对面三个连体婴压制塔下，看到上路劣势，原本在下路徘徊的男药很决绝地转到中上游走，在背后截兵线，默默帮安妤抗压。
加上抒情的背景音乐，看得人心绪潮生，她要是个不知情的，恐怕也会被营销号带一波节奏，嗑生嗑死。
视频最后不出意外地加上了，陈言煦害羞从兜里掏出她照片要签名的片段。
还能这么剪？
安妤眼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营销号下药就是猛，各种切片佐料在一块，就差给她两p进婚姻殿堂了。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在上路抗压时，那个男药还在不停地吃三路兵线发育，前期更是没来帮她一下。
她视角的陈言煦是个妥妥的分奴，网友视角的他却是个无脑追星大神。
想起自己第一把被他见死不救顺带收走三个人头。
心里某名来了劲。
安妤坐了起来，把平板放到了腿上，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打着字。
小杨好奇地凑了过去，噼里啪啦一阵响后，她看到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条：
<我不爱吃鱼>：剪的真好，像冷宫里被关了半辈子的妃子在臆想。
小杨：……
正主下场打脸cp粉。
她姐这嘴巴依旧火力十足，可惜用的是小号。
那句话很快就被别的评论顶了下去，安妤发完后明显心情都好了不少。
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非得在上面掐个十字架才舒心。
拿平板工作的初心已被抛之脑后，安妤越刷越起劲，大数据开始给她推送一些深夜直播，有游戏有美食。
“我们酒店定了哪里？”安妤无厘头地问了一句，手上刷视频动作未停。
“奥，在城中的亚朵，离拍摄场地开车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安妤点点头，恰好旁边手机响了一下，她从毛毯下摸出手机，解锁。
言欣：‘冬至来我家吃汤圆，你干妈跟我念叨了半个月了，别忘记了。’
看到文字的瞬间，安妤眸光柔软，她回道：‘好’，心中有些感慨。
又到冬至了，真快。
聊到最后言欣撑不住睡去了，安妤退出聊天界面，一天没怎么碰手机，私人微信上一堆未读信息，她往下滑，视线蓦然被五颜六色里夹杂着一个蓝色大海的头像吸引住。
备注：‘小培玩，15/h’，在十一点三十时发过来的消息。
安妤点开。
小培玩，15/h：‘姐，晚上打吗？’
再往前的一条消息是大前天的凌晨两点的转账记录。
而前一天凌晨，两人很默契地没有互约游戏，安妤是因为赶通告连夜到酒店。
那他呢？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裸机光滑的边框，透明镜面后，安妤目光专注，似乎在找寻某种启发。
半响后。
她下颌微扬，打了句：‘你还玩的动’。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暗暗炸开了平静的淤泥。
‘咚咚～’小培玩回复很快。
小培玩，15/h：【姐，你累了吗，那我们...】
小陪玩，15/h：【那我们明天再约！】
好似一切都没什么异样。
安妤静默几秒后，随手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在耳边骤然响起，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到机场了，车子减速行驶，驶向vip通道。
苏城机场作为东部的交通枢纽，即使半夜三更，里面也人来人往。
“给我房间里叫一台电脑吧。”
下车前，安妤突然冒出这句话，漆黑夜幕中，她看过来的眼神比夜色更浓稠粘人，眼瞳清亮，卸了妆也依旧勾人心魄。
小杨愣了神，随即点点头：“好的，我这边跟酒店方沟通。”她轻车熟路地将手机备忘录中保存着的设备数据截图发给酒店方。
车子停在了VIP入口。
安妤披上大衣，戴上黑色渔夫帽和口罩，给自己全副武装了一番，她独自走在前头，脊背挺直，步伐稳健，仅仅一个背影就气质脱凡。
小杨拖着行李箱跟在后头，突然就想起了第一天被吴姐安排跟着安妤。
那时候她正在经历全网黑，一个新人演员被同组二线小花起头带节奏，某博上屠杀超话整整一个星期。
那时的安妤正经低谷，作为初出茅庐的助理，自己兢兢业业地跟在旁边，就怕像网上说的，一个干不好就被安妤甩脾气。但相处下来，两人之间一直平平淡淡。
直到有点正面热度后的一天，她跟着安妤出差，前往另一个城市拍广告，又遇对家带节奏起舆论，自家广场也被屠杀，粉丝艰难维护。
女人懒懒地瘫在座椅里刷着手机，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一直快速滑动的手指却出卖了她动荡不安的内心。
最后，下飞机前，安妤向她提个了诉求，准备一台电脑，她想打游戏了。
那时，她才知晓，这个女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坚不摧。
游戏是她最后的一片净土。
——
隔天早上八点，安妤醒了，被楼下不停的汽车鸣笛声吵醒了。
周一的早高峰，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尖锐刺耳。
真是要死。
安妤心中怨气横生，发誓下次一定不要住在市中心！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小时后，安妤认命般顶着凌乱毛躁的头发起了床，她拿起手机给小杨发了个消息后，带着洗浴用品进了淋浴间。
半小时后，商务间的门被打开，小杨带着2个酒店工作人员进去书房组装电脑。
小杨敲了门，来到内室，安妤刚换好衣服，准备吹头发。
她带上门：“姐，今天的工作安排是拍两条广告，一条是代言的美妆牌子，放地瓜上的；另一条是现在昨晚的综艺宣传。妆造师十点左右到，摄影师下午一点到。”说着小杨将手上提着的冰美式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