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被人投了毒,不用想,是殷旭!不,是晓阳……明明释空提醒过他的,他还是大意了。
他在京都的时候见过殷旭,当时殷旭毫无异样。现在想来,此人深沉的可怕。面上不显,只在他防备心稍弱的时候,便给他致命一击。
他以为,殷旭会让他好好守着这江山,好好的辅佐琉璃。错了,全都想错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给他留活路,他是真的想拆散他跟鸢歌,好借此逃脱被诅咒的命运。
鸢歌见林铮好半天没有动静,抬头看去,却意外发现林铮嘴角来不及擦干的血迹。
她彻底的慌了神,好一阵兵荒马乱。
招了郎中来诊脉,说是中了砒石之毒,虽然只是慢/性/毒/药,毒性却早已深入肺腑……已然药石无医,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可活。
梁明亲自查探,才发现,此毒仅藏于林铮日常饮用的茶盏中,万幸的是,鸢歌并没有常常与他使用同一套茶具,所以几副药剂下去便可除毒。
“幸好喜服已经着人制成了,不然,怕是要留遗憾了。”林铮笑着抹去鸢歌眼角的泪说道。
心里早有了准备,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反而不再提心吊胆,长吁了口气,有种……终于来临了的感觉。
“你这辈子只许嫁给我一人……会不会觉着我很自私?”他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不停的咳嗽着,越发感觉到体力不支。
“你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就去嫁给旁人去!”她一面哭着一面赌气着说道,“喜服怎么还没有送过来?”
他也只是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他知道的,她说的都是假的。除了他,她还想嫁给谁?
“快了,快了。他们不是已经吩咐下去了?都在布置呢……本来想给你准备场独一无二的婚宴……看来是要食言了。哈,就那么急着嫁给我吗?”他逗着她说道,一面帮她擦着眼泪。明明他是想让她幸福一辈子的,却总是惹她哭。他好像为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帮她擦眼泪,“还真是水做的,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嫁给我,就那么不高兴?”
“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贫嘴。”她抚上他的容颜,原本红润的面色越发苍白起来,明明还是满头黑发,怎么就那么急着要走呢,“那姓方的都大半头的白发了,也都还活的好好的……”
喜服终究是送来了,华丽非常,等他们换好衣服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铮一直笑着看着她,仿佛要把她刻进灵魂里,直到最后闭上了眼睛,他们还是差了最后的那一步对拜。
鸢歌扶着他完成了那最后一拜。却早已哭成了泪人,整个妆都花的不成样子。林铮还骗她说她是最美丽的新嫁娘……
就在鸢歌抱着林铮逐渐冰冷的躯体死死不肯放手时。
殷旭也闭上了双眼,长眠不起。
紧接着,殷琉璃手捧遗诏,坐上了那万众瞩目的皇座,成为了殷国第一任女帝。
当国丧的大钟响起,一波传过一波,像接力一般,响彻了整个殷国。所有人都换上了素服跪地默哀。
只有鸢歌被人拉扯着,死也不肯脱去那一身的喜服。
她的这一生,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最好的恋人,那人待他如珠如宝,却还是没能陪伴她一生。
她早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
在她同意他出世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生命倒计时,他越发的对她好,她就越发清楚的察觉到,她终将要失去他。
她的幸福,在拥有的时候,便开始失去。
可是她没有后悔。她会像她承诺的那样,替他完成他想完成却未完成的一切。
她记得,他说的,他会在下一世,等她。
她替他上战场,每一次大捷,她都会放上两樽与他共饮。
后来,海外的敌军终于被她打退了,她做上了首辅的位置,而梁明依旧管着兵权,他们同心协力,看着殷国越来越繁荣。
偏偏,她却越发的寂寥。她想他。这样的锦绣山河,没有他,她总归是孤独的。
后来,她终于亲手报了杀父之仇。齐王死在了天牢里。她却越发的空虚,她想,或许她该听他的,多做些实事吧?就像她的生父那样。
后来,她与静和开始改革,广纳人才,大兴土木,建立各类学院,最受争议的是女子学院,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琉璃,姨姨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些了。
……
饶是她与静和做了多少的丰功伟业,历史对她们却依旧是褒贬不一。
而那些野史记载最多的,却是她们终生未嫁。
第75章
琉月二十年(架空年号)。
人们习惯将渠江以南的地方统称为江南。是整个琉月帝国最为富饶的地方。
钱员外是江南远近闻名的大商贾。其胞弟钱多多做的是运镖生意。黑白两道通吃,同样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可近日钱府却格外的低调。无它,钱员外被症出患了重病,命不久矣。
“有办法啊!不就是个尿毒症吗?换个肾就可以再活个几年。”赵疯子在与人闲聊时,无意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疯子原名叫赵锋志是个穷秀才,靠抄书卖字画为生,自从一年前修房顶的时候从房梁上掉下来后,整个人便变得疯疯癫癫的,时常会说些很奇怪的话。偏巧,他的这句无心之言,被传到了钱员外的耳朵里。
“大哥,那小子就是个疯子,你别真听信了。哈~换肾?这疯书生还真敢想。宫里的太医都说没办法……”钱多多也只是当笑话听听。这不是无稽之谈?也就只有话本里敢这样去想。
“老二,或许……你大哥我真的还有救呢?死马当活马医,总归是没几天活头了,你将那小子抓来咱们审问审问?”躺在床上的钱员外面色蜡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浮肿,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睡死过去。
钱多多心里难受,却也知道换肾这样的事想来甚是荒谬。并未报多大的希望。
“既然要问……咱们干脆把林天师也一道请来问问?”相比姓赵的那个疯子,钱多多更相信林天师。那位断言过的话,可是至今仍未出过纰漏。
……
这是一间小茅草屋,用篱笆围成个小院子。篱笆外是杨柳依依,颇为宁静。
林铮正在屋外的空地上调制朱砂。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年了,从一个五岁的顽童成长为二十五岁的大叔,二十年的等待让他越发的沉稳了起来。
他的父亲是享有盛誉的天师,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捉鬼的,治病的,手眼通天的人。
而他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他来说,父亲即是师傅,养育他成人,也教导他岐黄八卦等玄术。他说他天生就是要做天师的人,是天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更快的学会这些,不过是
前三世的沉淀,让他真正有了通灵和预知祸福的能力。
只可惜,他的父亲到死都没有真正见他收过一个鬼。他一直不愿意动用这份能力,怕自己用太多会折福,会折寿,越是手眼通天的人就越是短命,就像他父亲,终究没能活过五十岁便一命呜呼。
他很惜命,因为,他想在这一世,跟鸢歌好好的过一辈子。
就在一个月前,他才开始真正的去经营自己的名声。他想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远处有马车声传来,他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知道,他就快要见到她了。而钱员外,会是最好的契机。
马车上的人说明了来意,他进屋沐浴焚香了一番,做足了势才穿上天师袍,故作老成的上了马车。
这一个月,他挣了不少富商的银子,正好,一鼓作气,多为自己存点老婆本,等见到她后也不至于显的太寒酸。
钱员外住的地方寻常人看着是块风水宝地,实际在林铮的眼中却是鬼气森森。进府才刚过前院,他就见到了好几个水鬼,还有一两个吊死鬼,以女鬼居多。还有些个更吓人的,他就不说了。
他是故意使了秘法,寻常时候是看不见的。今个来钱府不是为了这些事物,他只是目不斜视的淡定走过。作恶多端的人自然是会有报应的,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过了好几个假山,才真正的到了钱员外居住的院落。持礼进了屋,才发现,除了两位钱老爷外还有一名秀才打扮的男子,看着是个年轻的。他看见秀才身上的灵魂极为的不稳定,像是还没有与身体完全的契合在一起一般。
见状,林铮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是了,他正是为了此人而来!
“我就只是随口一说……是你们当真了……”
林铮刚被请着坐下,便听到赵疯子呐呐的说道。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懊悔模样。这人,是个年轻气盛,易冲动的青年,好拿捏。这是他对这秀才的第一印象。
整个屋子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了起来。林铮皱了皱眉,他看到钱员外的身上正趴着个女鬼,却是吐着舌头铁青着脸,如果忽略其恐怖的表情,还是能看出活着时的美艳,面容姣好,身段诱人。这钱员外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