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胤雅看向席魏奕的桌面，犹豫了片刻，把衣服塞回了自己的书包。
刚坐下不久就有人拍了下她的肩。
“我那天让你带回去的校服你放哪了？我没找到，带过来了吗？”
秦胤雅轻抿唇，“没带...”
“噢。”他坐了回去。
升旗仪式要开始了，所有人陆陆续续往操场那赶。秦胤雅怕挤，几乎最后面才下去的。
在找班级时她看到一个老师在往另一边走，身后跟着几个没穿校服的同学，席魏奕也在。
她顿了一下，忘记了这回事。
他们被叫到太阳底下做俯卧撑，好多同学都在看着。
台上的校长讲着老套的话术，天气变得越来越热，秦胤雅冒了细汗。
被罚做俯卧撑的席魏奕回来了，刚好站到她身后。他过来时秦胤雅看到他脸跟脖子都是汗。
她从口袋拿出纸巾，抽出一张转向身后。
“擦擦吧。”
纸巾在她手心泛起了潮。
“谢了。”他接了过去摊开往脖子后面擦。
秦胤雅回头站好，忽然，一阵燥热的气息凑近，打在她耳侧。
秦胤雅身体微僵。
“喂，你手腕的伤到底怎么弄的？”他特意压低的声音近似耳语。
秦胤雅发愣地看着前方，脑海里回想起那个让她恐惧到身体发麻的夜晚。
“胤雅，胤雅你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秦胤雅你疯了吗割自己手！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
“咱俩都这么熟了。”席魏奕的声音再次传来，“还不能说？”
秦胤雅微抬头，对上那双灰色的瞳眸，转动的珠子仿佛一潭深深的漩涡，让人不自觉沉陷。
他“嗯？”了声。
“为了救我自己，割的。”她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淡，仿佛只是述说一件平常的事。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秦胤雅微抿唇，摇头，“已经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席魏奕看着她良久未说话。
秦胤雅转过了脸，不久耳边传来一句话。
“秦胤雅，你好像埋藏有好多心事。”
他的声音很轻，好似在自言自语低喃，像被风吹过来的樱花，轻轻打在她脸上，扯起一丝涟漪，想要抓住时已经飘远了。
席魏奕被班主任叫走了，说他没穿校服被抓，要写检讨，下次升旗仪式要上台念出来。
站了一个小时，秦胤雅开始感觉头晕，人太多了，空气很闷热，她想要走出人群找一个角落坐会。
原本拥挤的操场变宽敞了，可这时却突然一个女生直直朝她肩膀撞来。旁边都没人，很难怀疑她不是故意的。
这个女生秦胤雅认得。跟在夏泥身边的。
一句道歉也没有，甚至还轻蔑地瞧了她一眼，走了。
秦胤雅在操场休息了五分钟才回教室。
席魏奕已经回来了，趴在桌上枕着一只手睡觉，手臂下面那张纸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检讨书，下面是空白的。
他的字体是漂亮的金瘦体，应该练过书法。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秦胤雅拿出手机想看会有没有信息来，伸进柜子里的手忽然碰到尖刺，她条件反射抽回来，身体跟着往后退，碰到了他的手。
他醒了，朦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见她没话说又睡了回去。
秦胤雅低头，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几根细小的针，被放在书包上面的那层。不是她的东西。
秦胤雅用纸巾把针包起来，起身去扔到了垃圾桶。
手机多了一条消息，陌生号码。
-晚上我在家里等你，胤雅，不来你会后悔的。
秦胤雅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被针刺到的指尖发着痛，小小的痛感钻入心尖。
上课铃响了，她差点把手机抖掉，拿稳后把信息删掉把手机放了回去。
快到放学时钟挚豪把车开到校门外，等着席魏奕出来。
席魏奕还没出来他却看到另一个眼熟的人。
眼睛一定，他骂了句我靠：“这不是勾引魏哥小女朋友那男的吗？”
钟挚豪扔掉烟就走过去。
“喂，你。”
饶子骞回头。周末过去还不远，他对钟挚豪还有点印象。
“你找我？”
“对，就你。”钟挚豪双手环胸皱着眉盯着他，“你来干嘛？”
“找胤雅，她东西落在书店了。”饶子骞举起手里的钥匙扣。
钟挚豪直接就拿了过去，“给我吧，我给她。”见他还不走钟挚豪出声撵人：“你走吧我给她就行了。”
饶子骞眉头微皱。
“我告诉你啊，她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席魏奕，你惹不起我跟你说，以后别再来骚扰小魏哥女朋友。”
“她谈恋爱了？”饶子骞眼珠不安地转动，又难以相信。
“对啊，我就是来接他们去约会的。”
饶子骞回头看了眼拥挤的校门口，若有所思了一阵，转身离去了。
钟挚豪看着那背影啐了口唾沫。要还不走他就得打人了。
“B仔，看什么呢在那。”
“哎小魏哥。”钟挚豪屁颠屁颠跑过去，“咱们去哪吃饭？哎怎么夏泥同学也在？”
秦胤雅还一个人落在后面。
“我要去练车。”
意思是不要他们跟着了。
夏泥立即凑上去，“上次我跟你说那事还没说完呢，我还想你给我出个主意。”
“我？”
“对啊，就我们两个吧，这种事...我不好让太多人知道的。”夏泥望了眼刚走过来的秦胤雅。
秦胤雅看见了，眼神没有波澜，看向席魏奕，“我可以自己回去。”
钟挚豪都要上车了，突然跑过来，“我送你回去。”
可不能让她自己走，万一再遇到那男的怎么办。
“刚好，魏奕你坐我车吧。”夏泥立即道。
席魏奕没拒绝，点了下头。
秦胤雅则上了钟挚豪的车。
晚上十点多，她洗完了澡，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时想起来席魏奕的外套，她先用手洗把墨水洗掉，然后才放去烘干。
洗完后她坐到阳台看书，突然听见一阵门铃响。她以为今晚席魏奕不回来，早早就锁了门。
秦胤雅放下手朝楼下小跑，在她快到时拍门声变得越来越大，她甚至感觉到外面的人很不耐烦。
秦胤雅翛地，停在离门口几步远外，心跳忽然开始加速，快到她整个人不安。
“席魏奕？”
砰砰砰——外面的人一连拍了好几下。
秦胤雅直觉，外面的人不是席魏奕。
是秦煜。
门被生生推开一条道裂缝，秦胤雅从门缝看到一双猩红凶狠的眼睛。
第8章
她永远记得那个下暴雨的夜晚。
那是妈妈去世的当天晚上，她坐在家里的地上，秦煜突然来敲门。
进来时就抱住了她，说她没有家人了，他会照顾好她的。
当时秦胤雅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他还带了饭，还有一瓶水，当时她没有胃口，就喝了一口水，然后，就晕了。
秦煜拍了好多她昏迷在床上的照片，然后脱她的衣服。
脱掉她的上衣，拍了几张，好像没有料到她会醒得这么快。
秦胤雅挣扎到指甲都挠破了，好无助，没有一个人帮她，连妈妈也不在了。
他力气太大了，说着好多会对她负责的话。
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门后面那把水果刀。流了好多血，头很晕，秦煜吓跑了，感觉要死了，是姑妈及时出现救了她。
当时秦煜的双眼也是像现在这样。
“秦胤雅！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秦胤雅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着拨打110的电话。
秦煜从门缝里看见了，在警察到之前就跑了。
做完笔录，秦胤雅心疲力竭走上楼，双眼空洞地走进浴室，把自己浸泡在装满水的浴缸。
她让自己的身体自然下沉，渐渐地，整个人沉入水里。
好冷。
可这种冷却诡异地让她感到舒适。
身下忽然变得很空，她梦到自己躺在一条河里，旁边有很多野草，她的身体一直往下坠。
一直沉啊沉。
浴室的门没有关，风从阳台吹了进来，翻动桌上那页书籍。
楼下的警车刚开出去不远，从另一边回来的席魏奕看到突然来了辆警车，好像还是从自己家出来的，疑惑间加快脚步，又抽空抬头往楼上看了眼。
“秦胤雅？”席魏奕边往楼上跑边喊她名字。
她的房间门没有锁，他直接就开了。
没人在。
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
席魏奕莫名感到一阵不安，立即朝那边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