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却皱了皱眉，满脸不解道：“为何?”
姚分水定眼看了看对面熟悉的身影，最后轻叹了以声，扯了扯嘴角道，
“我为什么上不来，你心底没点数吗?”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好在对面之人非常有职业精神，完美维持住了人设。沉默半响，他直接忽略了姚分水的话，开始走深情路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相隔了万年，相思之苦……”
姚分水缓缓抽出了天韧剑……
“陆谦”：“……”
姚分水终于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孔笑了笑，只不过手中的动作未断，并且抬步向前走去，“是不是杀了你，我就能出去了……”
“陆谦”微微变了变脸色，但是看得出依旧还算镇定，他并不惧怕姚分水的攻击，就连天韧剑刺入了胸膛，身体也丝毫未动。身上胸口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袍，他却只偏了头，好似十分的不解，脸上露出了一副对这副脸孔的主人来说非常违和的呆萌表情。
“为什么，你能对他下的去手?”
姚分水将天韧剑从对方的身上抽出来，她看着眼前熟悉到有几分陌生的面容，还有些失神，但仅仅是一瞬。幻化成人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受到攻击以后，渐渐形成了点点星光，朝着四面八方散去，不到一会，对面就没了“陆谦”的丁点影子。
“我恨过他。”姚分水收了剑也收了笑，她面无表情看着空无一人的边际，缓声说道：“他当初如果肯为我停下脚步，我又何止于此……”
“只是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他心中的执念，是长生路。而我的执念却是他。我放不下我的执念，如何能要求他放下执念?”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执念是魔。而陆谦的执念，是天道。魔道如何能与天道斗?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花了几世的轮回，造了许多的孽债，才终于明白。
“当然，如果可以话，我倒想亲手杀了他本人。”
“……”
没了拦路人，就连原本无边无际的弱水也有了尽头，道路由宽渐窄，前方的深影渐渐形成一闪玄光门，姚分水定了定神，抬腿继续往前走去。
冥冥之中，不知道是谁在叹息，姚分水出镜的那一瞬，仿佛有一道深沉而惋惜声音，幽幽和天地结合在一起。
“修得不死心，永生永世都将无法摆脱。修道最后功遂身退，溯本还原。往世凡尘轮回不死，七界里不再有天道劫难。然而不死心者，终将是天地弃儿。”
……
一步踏出九世幻境，等同于出了九州阵。姚分水踩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登天梯底下。
此时的天梯上只有零零散散，一双手就能数的出来的宗门弟子在奋力攀登。就连一直被看好的道衍宗君越，竟然都还没出现!
她在幻境中待了这么久!久的仿佛经过了一生一世，出来时才发现，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
姚分水浑身一震，倏地感觉到了身后不远处的仙长台上，被隔开的仙师道长们目光如炬，火辣辣的视线刷刷刷，全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姚分水：“……”
不敢回头……
没想过登天梯，因为这里所谓的各大宗门，姚分水全无兴趣。经过九州阵这一环接着一环的刺激，她心脉中的心法和并蒂莲都已经完全苏醒。心法且好说，坏的是并蒂莲。并蒂莲可是凶狠的很，一个不小心就会吞噬她的心脉，吸食她的神魂。这类事故，姚分水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回，解决的法子也有过不少，在她看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用仙魔心和镇魂珠先护住她的心脉和神魂。
这两件宝物，姚分水是有的，在前几世里得到过。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早离开这里，然后在去她前几世秘密藏着的洞府，幸运的话，宝物应该还在……
当然走之前，她还需要和路红小姑娘道个别。
距离新人一世幻境的试炼结束还有一个半时辰，顺利通过九世幻境的宗门弟子也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姚分水百般聊赖，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坐，受了许多弟子异样的打量。
只是不到一会，下方直连九州阵的传送门里，出现了一个对姚分水来说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人从阵中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剑，姚分水拿眼去看的时候，发现他身体似乎发抖，他低着头看不出表情，但是人却僵直着，站在天梯下半天都没动静。
君越……
不知是因为时间太早，还是渡九州阵太过艰难。这个时候，除了君越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弟子从阵中出来。姚分水站起了身，拔高的身影落在君越面前的地面上，终于将他从愣怔中拉了出来。
从姚分水的角度，只见君越缓缓的抬了头，露出一张百看不厌的俊脸。
双目对视的时候，姚分水捕捉到了他眼底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悲痛……
好在君越很快就回了神。他在下面慢条斯理的整理仪容，姚分水也乐得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等到君越终于恢复了绝世无双的风度走到她的跟前时，姚分水已经完全想足了一切她为什么会进入二世幻境，为什么会凌云宗的破云霄，为什么会怎么快就出阵等等等的说辞。
然而悲剧的是，君越一上来，定眼看了她一会，只说了一句：“一起走么?”
姚分水：“……”
“不了……”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等路红。”
毕竟是一同来参加比试的好友，情同姐妹。等上片刻也很正常。
看着眼前人与梦境中女子有些相似的眉眼，君越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他点点头，突然道：“幻境的事，你不必当真。那鬼魅言说的是真的，只不过是我认错了人。误将你当做了她。”
这样一通不明不白的话姚分水竟然听懂了。
君越定是在九世幻境中见到了什么。他以为他之前对自己产生的情愫，都是前世那段情感在作祟!
“没事。”姚分水习惯每一世都强行变换自己的模样，可以说是防范于未然!她看着一脸歉意的君越，心中感慨真是做对了，但是见他一副为情所困，疲惫至极的模样，内心又十分的复杂。
想了想，姚分水道：“时候不早了，师兄还不上天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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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哪里学的?
“时候不早了，师兄还不上天梯吗?”
对面女子言笑寡淡，和梦境中那人的神情颇为相似，君越有片刻的愣怔，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他并未着急走上天梯，而是定眼看着神情十分轻松的姚分水。沉默了半响，他终于缓声问道：“九世幻境当中，你可看见了什么?”
姚分水挑了挑眉，清脆的声音响起：“看见了……一些早已经忘却了的往事吧，但是对于现在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无论如何，在她那一世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君越的存在。故而姚分水实话实说，而且表现的相当自然。
君越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她并未有多余的情愫。才终于缓缓叹了口气，他径自笑了一下，心道自己这是又在期待着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曾经错付真心，他心里对她的感觉到底不同。这一刻，两人同站在登天梯脚下，君越难得放松，他目光略过远方的层层高梯，神色莫名，似乎随意的道：“能在幻境中看见的往事，都可能是你的弱点。恩怨情仇，曾经刻骨铭心，如何能不值一提?”
他这样说，分明是自己沉迷过去，无法自拔，分不清前生今世，却换着花样来询问她。
这么多世下来，姚分水习惯了拿起放下，也从来都是在严厉要求自己，不要缅怀过去。曾经得到了的，如今都已失去。爱也爱了恨也恨过了，执着过去只会徒添烦恼。忘记才是一种解脱。
目光落回到了君越的身上，姚分水笑了笑，轻声说道：
“人活在世上，轮回千百次，如若每一世都要深究，那活着必当痛苦。”姚分水说着一顿，她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君越，又沉声道：“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人只有往前看，才能见到希望。”
“只有往前看，才能见到希望……”君越轻声重复了这一句话。
说起来这话不痛不痒，也不能令人改变想法。但是从一个不到十几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带给人的感觉却十分震撼。因为年纪尚小，所以想的事情也简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