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有人敲门，叫隋也跟贺峥去书房一趟。
两人从隋也房间移步贺肃书房，隋也走在前头，贺峥比他慢两步进去，贺肃站在青花瓷的大缸前喂金鱼，前一秒都还好好的，下一秒，贺肃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抬手就给了贺峥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又脆又响，打得贺峥稍微偏过头，本能反应不是贺肃为什么要打他，而是贺肃是不是把他认成隋也了。
隋也头都没回，大咧咧地坐在贺肃的黄花梨太师椅上，手边和刚沏好的茶，他嫌茶杯脏，直接拿起巴掌大的紫砂壶，拎壶喝。
同一个房间，一边剑拔弩张，一边无声嚣张。
贺峥都看在眼里，缓缓侧过头，叫了声：“爷爷。”
贺肃这辈子第一次对贺峥动手，他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贺峥想了想，“不知道。”
贺肃：“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你还跟人斗什么斗？”
闻言，贺峥视线第一秒落到隋也脸上。
隋也穿着一身浅色亚麻休闲装，身形颀长，消瘦，手握茶壶，乍看像古代养在深院里的病胚子。
可他回视贺峥的目光里，坚定地挑衅，玩味地看戏，把太师椅坐出龙椅的睥睨，每一样都像在告诉贺峥…
我陪你玩，算降维打击。
贺肃沉声命令：“跟韩萱离婚。”
贺峥脱口而出：“凭什么？”
凭什么偏帮隋也，他又没输。
贺肃看着贺峥：“凭万纪欣告诉我，是你指使她给你外公下毒，又嫁祸给你妈。”
贺峥没说话，瞳孔的略微回缩是心里惊诧的唯一体现。
贺肃：“她给我二十四小时，如果你不照办，她就去找你爸的对头。”
贺峥听后，再次看向吃绿豆糕的隋也，开口：“是你。”
隋也含糊：“什么？”
贺峥：“你在爷爷眼皮子底下搞全家。”
绿豆糕噎得慌，隋也掀开紫砂壶盖，对嘴喝已经不够，对盖喝。
好不容易顺下嘴里这口，隋也看向贺肃，大大方方：“爷爷你也别着急，我跟万纪欣还有点交情。”
他不装了。
“只要我开口，让她多给你们几个小时，她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
第479章 不信报应，只信报复
隋也成天待在贺肃眼皮子底下，贺峥看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为他就想做个缩头乌龟保个命。
而且有贺肃看着，隋也能在背地里翻出什么花样？
贺肃确实也盯隋也了，没发现隋也有什么异样，加上贺肃知道贺峥肯定会在背地里盯隋也，如果隋也有异样，贺峥早就跳出来说了。
一帮心怀鬼胎的人，愣是没看住隋也，如今发现这厮是真鬼，但为时已晚。
贺峥恨得牙根痒：“你还敢承认？”
隋也：“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的关卡，每耽误一分钟万纪欣都有可能跑去敌方投诚，我得多没孝心，这会还跟爷爷玩灯下黑。”
贺峥是伪君子，隋也是真小人。
贺肃也早就猜到万纪欣背后人是隋也，所以才把他一起叫过来，只是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
贺峥黑着脸：“天大的事也是贺家人自己的事，关起门来你怎么闹都行，现在算什么，你疯了吧？”
贺肃不吱声，也在看隋也的态度。
隋也神色如常：“你们都姓贺，只有我姓隋。”
贺峥：“你什么意思，是爷爷对你不够好，还是我爸对你不够偏心？”
隋也：“对我好，当年就不会欺负我妈和她肚子里的我，你爸要是够偏心，他一直知道我要什么，他怎么不去死？”
贺峥再次意外，隋也当着贺肃的面，装都不装了。
眉头一蹙，贺峥挑拨：“你从来没想融入这个家，你只想毁了这个家。”
他在赌，赌贺肃的一念之间，如果贺肃还是选择他这边，那他就还有转机。
隋也风轻云淡：“我只知道你得跟我一样才叫道歉。”
贺峥狠狠盯着隋也：“你妈死了，我妈也死了，我跟你一样！”
隋也不痛不痒的回视：“所以我没有直接要你的命。”
贺峥：“……”
隋也：“我妈的结局到底是她的选择还是贺隋两家人的选择，你们心知肚明，既然大家都把结局放在选择上，那我现在也给你们机会。”
看向贺肃，隋也不急不缓：“保儿子还是保孙子，你选。”
贺肃没对隋也大发雷霆，他甚至没有正眼看隋也。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血缘在恨意面前一文不值。
隋也从来没想原谅贺隋两家人，像他说的那样，得跟他一样才叫道歉。
隋远山跟隋欣茹不讲亲情，所以他们都死了。
贺建林当年挣扎了，但最后选择顺其自然，所以隋也让他在两个儿子之间左右为难。
至于贺肃，当年就是他拍板儿定的结局，所以今天隋也也让他来定贺建林跟贺峥的结局。
隋也不信报应，他只信报复。
贺肃的沉默让贺峥无比不安，怎么隋也都说到这份上，贺肃还在犹豫？
贺峥开口：“爷爷…”
贺肃手一抬，“不说了，愿赌服输。”
贺峥陡然激动：“我没输！”
贺肃：“我老了，陪你们耗不动了，你打给你爸，看他怎么决定吧。”
贺肃把选择权推到贺建林头上。
贺峥冷不丁沉默，因为他好像知道贺建林会怎么选。
眼眶变红，贺峥不是气愤，而是恨隋也，他成功了，他终于用他的方式让整个贺隋两家陷入当年隋欣怡的绝望之中。
第480章 成王败寇
不用贺峥打给贺建林，贺建林直接回了老宅，书房从三个人变成四个人，不变的是隋也依旧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
贺建林进门后直奔贺峥，挥手就是一巴掌，没响，因为贺峥扣住他手腕。
贺建林瞪眼，贺峥平静地看着他，“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
一句话，直接把贺建林想说的话尽数封在嘴边。
三个姓贺的脸色差得跟家里有人出殡一样，唯有隋也事不关己，糕点走起。
不多时，贺建林把手腕抽出，看向隋也，打不得骂不得只剩下无可奈何地恳求：“小也，到底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们？难道非逼得我下去跟你妈道歉吗？”
搁着从前，隋也一点就炸，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半年多在家修身养性，养得他一点火气都没有。
隋也心平气和回：“你们活着走的不是一条路，死了也别往一起凑。”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做出选择。”
贺峥不知道贺建林跟贺肃想不想杀了隋也，他很想。
只不过走到这一步，隋也肯定也会给自己留后路，他身后是林方博跟万纪欣，一个单拎出来只会让贺家有些麻烦，但如果他们聚在一起，贺峥死定了。
要是贺峥因为刑事犯罪被抓，势必连累整个贺家。
隋也掐住了整个贺家的软肋。
偌大书房，燃什么香都不能让人气定神闲，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良久，贺建林开口：“贺峥可以跟韩萱离婚，万纪欣还想要什么？”
隋也：“把韩萱跟韩森放了。”
贺峥冷眼看向隋也：“你不如直接让我把他们送到警察局门口，加上万纪欣跟林方博，你能把整个贺家都给拖垮了。”
隋也一眨不眨：“你可以不离婚，也可以杀了韩家父女灭口，但你可要把尸体藏好了，不然万纪欣跟林方博指证你的时候还怕证据链不全。”
贺峥嘴唇紧抿，他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拆东墙补西墙的前提是有墙，而他现在，四面楚歌。
事已至此，每个人都不装了，贺建林替贺峥说：“贺峥可以放了韩家人，但韩家人不会放过他。”
隋也头一侧：“不然呢？他害死人家儿子，人家亲哥哥，逼良为娼都没有认贼作夫恶心，你们不会以为他离个婚，韩家就感恩戴德，当两清了吧？”
贺建林：“……”
贺峥翻脸大怒：“你耍我们？！”
隋也目不转睛，满眼都是看跳梁小丑无能狂怒的嘲讽。
贺峥一瞬想杀了隋也，他的视线也确实落在了墙上挂的明朝刀上。
刀是真的，小时候贺肃抱着他给他看过，一米多长的将军刀，刀刃过了几百年还是锋利的。
巧了，隋也看的也是那把刀，上个月他跟贺肃在这屋喝茶，他瞥了一眼，贺肃说送给他。
两人离刀的距离差不多，谁砍谁也就几秒钟的事。
空气中飘的已经不是火药味，而是有着相同DNA的血腥气。
电光火石之间，贺肃开口：“贺峥跟韩萱离婚，家里会送他走，以后一辈子不许回国，国内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就给他留条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