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闻言很是奇怪:“衣服带一两件就行了,用的东西能买到的拿了干啥,不占空啊。”
风辛金老老实实闭了嘴。
他又差点忘了,这两户出身都有钱得很,比不了一点。
***
姜玠新换了辆越野,车内空间比之前车内宽敞不少,坐着也舒适。
珠玉坐在副驾驶,刚连上蓝牙,正忙着选歌,就听见后座上“嗷”地一声大吼。
她被吓得一抖,转过头去问:“你干啥啊。”
赵诚也被吓到了,四双眼睛一起盯着风辛金,看他手一点一点地指着家的方向,语无伦次道:“东西,东西忘带了。”
姜玠后视镜扫过去一眼,打了右转的方向灯停去路边:“翻一下行李,是不是塞到角落里了。也没开出来多久,可以再回去。”
风辛金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就是没带。”
珠玉把墨镜摘了下来,耐着性子问:“到底是什么?”
谁知风辛金指着她,更加诧异地反问:“你还问我,自己没带香台啊,要用到烟女怎么办?”
姜玠原本是开了双闪的,这句话一出,和副驾驶上的人对视一眼,便抬手把摁钮揿灭了,起步往主道驶去。
赵诚挠了挠头:“那是祭拜我爹的啊,带了干啥,又关烟女什么事?”
“是我的错,我总默认身边的人都有相同的知识储备,所以介绍时没有说得特别细,”珠玉深深吸了一口气,诚恳认错,“我说过吧,烟女可以自烟中化形,你也知道她会在香炉里栖息。那么我问你,在那个晚上,她出来的时候,我有没有造烟?”
风辛金微张着嘴巴回想,好像还真没有。
那时候珠玉甚至没有什么动作,烟女就从影子中生出来一样,还披了个漆黑的外皮。
他的脑子顿住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当时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呢?或许是因为那个晚上接收到的信息和冲击太杂太激烈,所以忽视了?
而且,当时珠玉从他的肚子里驱出条虫的时候,烟女已经睡去了香台。
风辛金甩了甩脑袋,经过秦岭溶洞那一遭,他已经下了决心,既然要同行,不能拉后腿才是。
毕竟姜玠和天珠玉都不是寻常人,赵诚耳濡目染,知道的肯定也比自己多。
他原本有些着急,见珠玉只是抛出了问题,然后静静等着,神色中没有半点督促或者不耐烦的意思,心里登时反应过来,这是引导式提问呢。
风辛金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先提出了自己刚冒出来的一个假设:“相天师会获得伴生鬼的能力,是吧?”
果然,珠玉唇角就带了笑,点头道:“不错。”
风辛金一喜,那就说得通了,虽然烟女不在,但珠玉依旧有察觉和捉到邪祟的能力。
他又细细思索,突然想到,珠玉有提起过两次,她可以让烟女在烟中“化形”,那么化出来的都是什么形呢?
再或许,能够做到“无形”吗?
他心里这么想,便这么问了。
珠玉嘴角的笑意更浓:“你也挺聪明。”
风辛金轻轻松了一口气。聪明就行,只要肯学就能稍微赶上点,只是不知道她这个“也”是从哪来的。
珠玉继续:“和你猜的差不多,确实能做到‘无形’。我虽然有和她一样的能力,但比源本弱了不少,虽然说一直把她留在身边很是浪费精神,但有她在,比我自己要安全很多。”
风辛金恍然:“所以你那时候才会那么虚弱是吗?”
珠玉点了点头:“至于回香台、或者香炉,那可以说是她的‘壳’。”
风辛金又听不懂了:“什么叫‘壳’?”
珠玉皱着眉头,在搜刮有什么合适的比喻,片刻后开口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公司需要员工在公司上班,但长时间的加班,员工累,看他们干活的人也累,所以需要定时让他们回去休息。相天师和伴生鬼之间,这种休息是双向的。”
风辛金听懂了,但还是没明白刚才的问题:“如果说烟女现在在家里的香台休息的话,需要她‘上班’的时候,要怎么让她过来呢,‘外派’?”
珠玉笑起来:“你挺会找词,但是别忘了,她是鬼,不需要通勤。”
驾驶座传来很轻的一声笑,是姜玠。
珠玉看过去一眼,轻飘飘来了句:“好好开你的车。”
姜玠虽没明说,但行动完全表明了他不太信任珠玉的开车技术,毕竟当时在苍郁的时候见过老马被刮蹭不知道多少次的车门。
开车确实挺累人的,他愿意主动包揽对珠玉来说是好事,但是她可以主动拒绝,而这种提前就不准备让她插手的态度也实在是激起了些许不满。
姜玠转移话题:“你座位前面有水果零食,帮我看看这次挑的橘子怎么样。”
珠玉甩了他一记白眼,伸手去解袋子。
还准备了垃圾袋、手套和湿纸巾。
行,还算是有心。
***
此番的目的地说来好笑,当时姜玠“就去找玄女留下的列缺”的那句,珠玉暗着嘲笑了一番之后就回过味来了。
因为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玄女御雷,正史野史传说中都没有相关记载。
而相天师要捉列缺鬼,以身饲魂这种事,珠玉也只是听说过,真正如何实施,她实际毫无头绪。
那为什么不干脆去找找有记载的那条呢?如果能找到如何使用或者操作的文字呢?
于是两人商讨一番,就这么拍板定了。
黄帝于蚩尤战于涿鹿,大胜。
涿鹿,在中冀之野。
只是珠玉说,既然已经胜了,列缺还会留在那里吗?让玄女所赠之物去守败者墓,听上去总不是那么合理。
姜玠便问:“那么,轩辕坟呢?”
第48章 祭神贰
不出意外,这一条提议依旧被珠玉大手一挥,一票否决。
姜玠就明白了,她心里这是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了,于是问她:“你觉得应该在哪?”
珠玉摇头晃脑道:“我觉得吧,咱不能只着眼于黄帝会把列缺放在哪,而应该着重于列缺本身。他可能出于各种考虑,我们猜不到他的想法,当然无从下手。但玄女赠丝,那纶丝线算是神物,也得多少起到点自己的作用吧?祈福或者辟邪,总会有迹可循。”
列缺为电之神,既然是神,对周遭产生影响也是可能的,那就先找找看,有哪些地方对雷电有崇拜或神秘仪式之类的。
姜玠搜了没一会,就看到了关于篆刻符箓请列缺神将下凡助阵的词条。
现存的一些道教宫观,供奉雷神时,供桌上也确实会有“雷公列缺”并称的情况。列缺主召雷火劈邪,镇煞除障,需以朱砂或鸡毛笔,人持清戒,焚香沐浴,请神入笔写天符,后按雷部星位行步,掐诀持咒,再焚符施法,神灵接令便可行事。
有些熟悉。
姜玠视线再往下扫,又看到了其他熟悉的内容。
“道家可行天罚,祭召列缺,斩三尸。”
他微微一愣。
道家中的“三尸”,意为居于人体内的邪灵,“上尸名彭倨,又号青姑,主伐人眼,令人目暗齿落;中尸者名彭质,又号白姑,主伐五脏,令人心耗健忘;下尸名彭矫,又号血姑,主伐胃管,令人骨枯肉焦”,需斩之、锁之或炼化。
这和珠玉口中的它们,是同源同生么?还是说,因为列缺有诛邪的能力,才将它们称为三尸?
孰为因、孰为果?
“它们到底是不是这东西,暂未可知,只是——”珠玉也在盯着页面看,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点着那行字道,“不觉得巧合吗?刚好都对得上。”
是啊,风辛金当时那只传声虫,就缩在胃管。
珠玉就在刚才,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天辰着重让她注意的那只三花玩偶,它的左边的玻璃眼珠里镶嵌了监控摄像头。
他是在暗指什么吗?
再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重合?列缺、星象、三尸,现在出现在同一句话中了。
姜玠看向她,问道:“可不是说,列缺只有玄女手中才能起到作用吗?”
珠玉出言纠正:“在玄女手中才能使出十成。这种符咒只是借用神的力量,来达成目的,但如果自己成神,指定比借来的要强啊。”
那倒也有道理。
姜玠默默回想,就像珠玉当时送给思源的三柱香,就可以说是短暂地借出一部份力量,故而他撞门而入的时候,那烟雾正将瞳鬼网住,但如果烟女出手,应该能做到瞬间就地斩杀吧。
不过驱除他体内的青眚时,好像也没看到什么杀招,兴许是太过低级,过期的盐化的水都能有效果,无需本尊吧。
姜玠在页面上调出画像,是敦煌佛教壁画的相片,图中那位电之神人身兽头兽爪,双手持了尖头铁杵,正作出向下猛击的神态来,他的手敲一敲屏幕:“可是,神明的形象好像都是这般,怎么会是一条金色的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