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的意思是要给他适应的时间,既然他没想清楚,其他人就不能主动戳破。
不过这里人烟稀少,路上也没什么车,于是乎珠玉将油门一踩到底,开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回去的途中还拐弯去了趟城里。思源的眼镜丢在了山腹的暗河中,现在行动非常不便,配眼镜一事迫在眉睫。
珠玉虽然知道了陈之谨和无启已经到了某一个未知的地方,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未知的在等着她,但她丝毫不着急。
反正命运使然,该遇到的人总会遇到,该解决的事情一个也跑不了。
但出乎意外的事情发生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思源的眼睛度数已经很高了,现在几乎又翻了一倍。
她有一只换成了义眼,另一只原本还完好的眼珠,现在也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思源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缺少了眼镜的缘故,可现在配上新的镜片之后,视野还很是模糊。
两人沉默着回到车上,同其他人说明了一下情况,气氛于是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姜玠开口:“我记得在哪里看到过,正常情况下,人的眼睛存在物理屏障,一旦出现损伤或者异常情况,免疫系统会识别到眼球,并进行攻击。”
泽布珍住在深山中的寨子里,也是受过基础教育的,虽然不是完全地理解,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试探着问:“最坏会有什么结果?”
姜玠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思源自己却笑了起来:“会彻底失明呗。”
她反正觉得命都是捡回来的,真的到了失明的地步,也自然会有看不见的活法。
风辛金不乐意了:“怎么能这么说呢,不是还有解决办法的嘛!”
珠玉原本也在想办法,可实在不知有什么能把自己的手法用来解决医学问题,闻言心头一动,看向他:“你知道些什么?”
风辛金有些奇怪地看向思源,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胃部:“你当时不是应该听得很清楚么,那个东西给你说能治得好你的眼睛?”
珠玉和姜玠登时如临大敌,眼神交换之间,赵诚和泽布珍猛地蹿起,一人制住风辛金一条胳膊,将他摁在了后座。
风辛金忙叫起来:“不是不是,不是啊!那东西没了,真没了!我自己算出来的啊!”
珠玉来不及点烟,手指塞到嘴里一咬,疾速地在手掌心画出一个符来,姜玠口袋里的小纸人被甩了出来,伴着烟女的身形冲向风辛金的嘴巴。
车里一阵兵荒马乱,思源有些害怕地缩到了角落里,还不忘护住自己刚刚配好的新眼镜。
两分钟过得漫长极了,烟女左查右看,和纸人一同摇头,表示什么东西都没有。
珠玉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后知后觉地欣喜:“你会算了?怎么做到的?”
风辛金刚要开口,就听见珠玉的座位旁边“噔噔噔”响了起来。
她摸出来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接收到的信息。
珠玉细细地看了两遍,笑了起来:“有消息了。咱们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第72章 鬼隐柒
珠玉没准备把思源也带上。虽说她的眼睛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但那东西说的话,首先不排除有诈的可能性。
再者,如果真的能做得到,她到时候就抓一只来严刑拷打嘛。一只不行就全抓,一个个地试,总能试到愿意服软的吧。
怎么着也比带一个几乎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在身边要稳妥得多。
再说,思源有自己的生活,这些事情不该是她应该掺进来的。
珠玉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从羌寨收拾了东西,告别了泽布珍之后,珠玉开着车把思源送到了车站。再三保证不需要太过担心,等找到线索了之后会通过信息联络她的,几人站在站外看着思源进了闸门才走。
车子导航播报的声音不时响起,周围的绿意慢慢多了起来.
风辛金还在试图找回那种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感觉,就是在等待珠玉和姜玠从山里出来的最难熬的那几天里出现的。所以他才会焦灼地需要见到珠玉,不过没想到姜玠伤得那么重,一来一去就忘记了说。
画面是突然间就呈现在眼前的,还把他吓了一大跳。场景真实地不像话,但又能让人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正在发生的画面。
他能看得到裹在睡袋里思源紧攥在手心的线香,和自己肚子里那一大黑团还在跳跃着的不知名物体。风辛金很难形容那种状态,犹犹豫豫地挑选着字眼描述:它正在往外散发着暗色的光。
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既然是暗色,又怎么能是光呢?
珠玉的表情却好像是立刻就懂了,只是话没有说得很透彻:“现在不习惯是正常的,看得多了就会觉得没那么怪了。”
当时相隔着两拨人的石壁又变得玉石一样透明了起来,只是并不能看到另一侧的暗河,玉质内的光影重重叠叠,分辨不太出到底是什么。
后来出现的将自己全部展露出来的烟女以一种压制性的优势将那东西拖拽了出来,而被她吞掉之后,那种光变得更复杂了。
风辛金起先时还看得到黑乎乎的一团,那种暗暗的色调在烟女吞下去之后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得微弱了,还在跳跃着,暗色在内里纠缠着烟女纯白的身躯,渗透了些许色彩在上面。
像是被包裹着融合掉了。两团色彩不一的蜡块在火中烧化后重新组合,新的产物并没有显示原本占比更大一方的色彩,而是取了折中。
珠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没再多做解释。
她在开车,思绪也不好转移得太多,其他人又不懂,于是徒留风辛金还在苦苦思索。这就是相天师的能力么,自己怎么会有,触发的契机又是什么?
这难道就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车速很快,后视镜上挂着临行时泽布珍给系上的平安符,一荡一荡的。上面绣着云朵的纹路,和天桑的爱用的云纹印章八九分相像。
这里是山路,几乎就没碰到过几辆车,在又绕着山拐了个大弯,开过一段距离之后,珠玉扫了一眼后视镜。
那辆黄色的出租车还在,已经小心翼翼地跟了一路了。
姜玠从出了车站没多久就注意到了,这时看向珠玉道:“就这么一直叫她跟着?不说个明白?”
风辛金如梦初醒般,扒着赵诚猛地向后转去,差点把他给扯下去:“谁啊,谁敢跟踪我们啊?不想好了?”
珠玉抿唇笑起来,小指一动朝着路边打了转向灯:“算了,想来就跟着来吧,多一个人也不是照顾不了。”
思源紧张地趴在后排座椅靠背中间,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前面的车已经停稳在了路边。
司机只知道思源叫他跟上这辆车,并不知道双方是因为什么过节,又是否关系紧张,这时不确定车速要提高还是放慢,便问了一句,又嘟囔起来:“哦豁,被发现咯,要遭起咯。”
珠玉已经开了车门迈下来,整个人倚在车身上远远地冲着出租车打招呼。
思源有些丧气,她本想着往车里一趴,叫司机直接一脚油门开过去算了,但转念又一想,自己跟车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想找到那东西,解决问题么。
顺便看看自己能在珠玉的事情上帮上些什么忙。
人都有贪念的,原本好好活着了,已经是一件赚到了的事。但在得知眼睛也有可能治好的可能性后,又会朝着好的方向想要着多奢求一点。
思源确实是信任珠玉的,既然说了让她不要太过担心,那么事情肯定就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她实在坐不住,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地在家里等待,还不如跟着一起呢,不让去?那就偷着跟啊,等真的到了地方还能给她赶走不成?
退一万步讲,当时在山里的时候,她不是也帮到忙了嘛,打醒了风辛金,又顶着水压把他从洞里捞了出来,说到底不能发挥多么不可或缺的价值,多少应该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吧。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假意和珠玉挥手告别之后,做贼一样从小门钻了出来,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跟了上去。
这时见暴露——暴露是迟早的事——她索性咬牙叫停了车。就算珠沓樰團隊玉不答应,哪怕是挂在车后头她也要死乞白赖地跟着!
但珠玉没有想象中的责问,反而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脸上完全没有不高兴的神色,还帮她付了车费,又去后备箱提了东西出来。
思源小心地抠着指甲,跟在身后问道:“阿玉姐,你不生我气啊?”
珠玉给司机说了句什么,反手关上了车门,看向她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啊,想解决问题是好事。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有些事一旦牵扯进去,不好脱身的。我们这种人需要考虑的不多,但你要想好。所以,在还没正式开始之前,再给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思源突然就有些感动,还是佯装思考了一会才点头:“想好了,我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