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习惯了她和叶子的态度，摆手：“行行，你就把东西放那，她爱吃不吃。”
“就是，下次我才不拿这么重的餐盒！”千萝气鼓鼓地抬腿就走，学足了李园园的臭脾气。
她瞧着这一进三出的宅子，弯弯绕绕，每一道门都有两名看管的修士，还有来回巡逻的修士，前前后后加起来有20人。
陈自秋还真是……
“吱呀”一声，门开了。
千萝刚要踏进去，就听见身后传来男修冰冷的声音：“叶子怎么不在你身边？”
男修一脸防备，原本两个人形影不离，怎么会只有李园园一个人？可是她浑身上下的修为做不了假。
正当男修心里纠结的时候，少女鼓着嘴回头，娇声娇气：“还说呢！叶子偷懒跑了，听八卦去了，说什么我们之前的学姐叫秦冬，可受你们男修欢迎了！”
闻言，男修红着脸，挠头：“哪有，李园园，你从哪里听来的……”他心中的怀疑瞬间消失了，因为这事儿的确只有学院的人知道，“不过好久没有看见秦学姐了……”
千萝八卦地凑过去：“听说，秦学姐就是因为她……”她撇嘴，一脸不屑，“才弄丢了工作。”
两边的男修互相看了一眼：“李园园，你这消息知道得挺多啊！”
有人催她：“快点进去吧！”
千萝瘪嘴，白了他一眼：“催什么催！讲八卦还不来劲，真难伺候！”
男修叫孟明，是守卫中的队长，平常上班也无聊，叶子和李园园性格活泼，年纪小，长得也可爱，经常过来与他说说笑笑，关系还算好，习惯了两个小姑娘对他白眼。
千萝装作不情不愿地进去，实际上心里慌得，生怕露馅，毕竟没有看过叶子李园园和男修的相处模式，不过看他们俩反应差不多，八九不离十。
她一跨进去，门就关了。
屋内一片黑漆漆，安静得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
两个人都不说话，千萝以为自己会率先打破僵局，但没有想到是孙如霜，她的声音清冷而低沉，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有一种沉默的哀伤，对李园园的态度很冷淡。
“你又来干什么？”
千萝端着饭盒走进她，一片漆黑的屋内，只有她旁边的大块灵石闪烁着青色的光芒，怪不得一进来灵气充盈，原来是这样。
陈自秋竟然在她的卧室里放置两块一人高的灵石，流光溢彩，照得卧室明亮如白昼，只不过颜色清淡，照在少女的脸上很是苍白无力。
她的容貌有几分像孙佩兰，温柔又忧郁，可是她的气质冷若冰霜，是冬日的霜花，寒冷、清冽、孤傲、美丽，只可远观而不可近。
许是多日没有看见阳光，她的肤色薄得像一片透明的青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青紫色的经脉。
孙如霜见“李园园”和往日不一样，竟然没有口出恶言或者漠视不屑，端着饭食递给她，心中疑惑：“我不吃。”
灵玉散发着冷冽而轻盈的光芒，落在了她的眼睛里，折射出一抹动人心弦的青绿色，犹如翠微绿湖，美不胜收，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属于人的美丽，倒像是山野中幻化人形的精怪。
千萝直视她的眼睛，拿出来一直收藏的眼罩，上面是一朵兰花，高雅美丽的兰花栩栩如生。
果然，孙如霜一看见这兰花图样，呼吸有些急促，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她迫不及待地伸手：“你从哪里来的？这是我妈妈的……”
千萝后退一步，指了指饭食：“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少女已经瘦削得像薄薄的纸片，一脸惨白，浑身上下没有几块肉，多日的绝食已经大伤元气，如果不是灵气吊命，还有练气一层的修为，早就魂归故里。
她机械性地进食，安静而孤独地咀嚼，睫毛微卷，细长而浓密，在洁白的肌肤上投出一小片圆影，越发显得鼻梁高挺，五官优越。
并不是真的饥饿，而是在完成千萝的指令，把自己当成一个机器人，把吃饭当成一种任务。
“我吃完了，给我。”
孙如霜伸手，手指纤细修长，过分清瘦，眸光微亮，看着眼前的眼罩，心中升起无数希望。
是妈妈的东西！
妈妈最喜欢在帕子上绣兰花，因为她名字里有“兰”字，她也最喜欢兰花，所以她每缝补一样东西，都会留下一朵小小的兰花，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妈妈是什么时候，自从在第9区分开之后，她就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步都踏不出去，她已经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只能看见外面日落月升，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反抗的心理，每天都在计时，来了多少天，可越到后面她就觉得有点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要不是为了妈妈，她早就一头撞死。
所有的人对她都是嫌弃，不屑，厌恶，他们把她当做是陈自秋的金丝雀、笼中鸟，从来不把她当做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他们高高在上地鄙视她，蔑视她，认为她不配得到陈自秋的“宠爱”，可是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只有自由，回归故乡，与妈妈相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陈自秋总会用妈妈来威胁她，如果她不能引气入体就让人羞辱妈妈，她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只能抓住这唯一的可能性，拼命地吸纳灵气，争取引气入体，成为真正的修士，让自己强大起来。
也许是她的灵根太差了，几年时间内她的修为并没有增长，就算是卧室旁边放着两块灵气充裕的灵玉，她也没有突破练气二层。
时间越久，陈自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急切。就像饥饿的狼看见了瘦弱的兔，迫不及待地要拆吃入腹，想尽一切可能地利用她，压榨她。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独特的点吸引到陈自秋，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五灵根女孩儿。在第9区像她这样的女孩儿数不胜数，可为什么陈自秋总是盯着她的修为，每次修为不涨，他耗费精力去找来各种办法。
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想过明白。
从小在第9区成长的她，知道故乡贫穷落后，连100颗灵珠都难得一见，何况是这么大的灵玉。以她的认知，完全理解不了陈自秋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她知道她的修为和陈自秋的修为密切相关，要不然他不会这么上心的。
在陈自秋心里，她的价值远胜过灵玉。
这就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这些所谓的“守卫”“丫鬟”，对她鄙夷不屑，那又如何？
她不在意，完全可以忽略。
只不过，为什么今天的李园园怎么不一样？
有时候，孤独久了，她也学会了沉默地观察她们的言语神态，听着李园园和叶子的聊天，有时候，她竟然会升起一股羡慕的感觉。
羡慕她们俩的友情，有一个互相说说笑笑的姐妹，照顾你的情绪，包容你的缺点，而她只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等着一天被宰杀，像一头家养的猪。
吃好喝好，养得肥美，只为了上餐桌，成为了别人的盘中餐。
孙如霜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青光，微微站起身，盯着少女，最后嘴角上扬，心情颇好。
语气笃定：“你不是李园园。”
第64章 七区区长
千萝微微一笑，并没有被揭穿的惊慌，而是将孙佩兰的遗物放到了她修长而苍白的掌心，肌肤相触，温热和冰冷。
手掌温热的是千萝，她是正常人的温度，而对于许久没有和人有亲密接触的孙如霜来说，这温度烫得吓人，好像是一块冰触摸到一团火焰，顷刻间就能化成柔情的水。
而这团火从她的手掌一直烧到她的胳膊，顺着她的肩颈窜进她的心脏，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烧得她肌肤发红，如雪的肤色变得粉红，就连面颊上也透露着一丝绯红，像抹了胭脂，面若桃花。
是很久没有人握过她的双手，她干涸得像枯死的花，从根部都花瓣都要枯萎了，失去了所有的水分。
可是，眼前的少女不仅带来妈妈的遗物还带来了人类的温度。
身体的温度和心灵上的温度。
少女用李园园的眼睛在向她表达善意，她能看见少女眼中的温柔和安抚。
这是她没有感觉到的关爱。
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她在被爱着，不是陈自秋索取和虚伪的爱，是纯净的爱，不求回报的爱，是亲人和朋友之间的爱。
她向后退一步，揪着胸口，抚平乱跳的心脏，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睫，握着这枚眼罩，自言自语：“怎么会是眼罩呢？”
接着她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少女，踏出一大步：“是不是……妈妈受伤了！”
“她怎么样了！”
她的神情那么焦急而紧迫，眼睛瞪大，反过来拉着少女的胳膊，急促：“她怎么不自己来！她到底……”
声音越说越小，她摇摇头，后退一步，无力地坐在床边，黑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低下头，不敢问得很详细，怕听到最不想听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