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勉的目光灼灼,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
阿勉的同意已经让林舟松了一大口气了。
在不清楚江赜的态度之前,她都不想让玉奴出现在江赜的面前。
事不宜迟,于是三个人披上长纱,往山下走去。
阿勉边走,心中又有些后悔,“等会儿我师弟带着他们回了那木屋,又发现我们不见了,陛下肯定还会加派人手寻我们,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妥。”
林舟叹了口气,“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总会有办法的。
因为玉奴是孕妇,三人也不能走得太快。
玉奴抬头看着两人面上隐隐的焦急,有些惭愧,“抱歉,都是我不好……”
话未说完,林舟就拉起了她的手,“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你在和我这般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玉奴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山路实在是崎岖了些,走了一会儿,三人觉得似乎在原地打转一般,无论如何都绕不出去。
于是阿勉说:“我上前面去打探打探,你俩在这里等着我。”
“好。”
见着阿勉走开,林舟握住了玉奴的手,“阿绣,不要担心。”
林舟朝玉奴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了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吗?以后有的是你照顾我的时候。”
林舟说起将来,让玉奴有了一丝希望,她的眼中不再乌云密布,而是看着盯着林舟微微一笑,哽咽道:“好,我听阿姐的。”
正好阿勉也找到了出路,朝着两人喊:“快过来!”
阿勉带着两人往前走,“这里有条隐蔽的路是可以走的,我们方才走的那条路,实则是一直在原地绕圈圈。”
林舟笑了笑,“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俩恐怕得在这绕一天呢。”
听着林舟有些奉承的话,阿勉嗤鼻一笑,“算了吧,麟台郎,齐承沅身边的大红人,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能走的。”
林舟被阿勉当场戳破,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是她的目光在扫到地上时却一愣,她立即出声,“等等!”
阿勉和玉奴都不明所以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林舟脸色严肃,上前几步蹲了下去,手指在地上细细一搓。
只见她的手指立刻染上了血色。
林舟扭头问:“这林子中都是郢朝的人吗?”
阿勉探头,也看到了林舟手上的血迹,“应当是的吧?”
陛下命阿朝搜寻树林,他搜了那么多天,除了郢朝的人,也不会有别人了吧?
林舟还看着地上的血迹,沉默不语。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看着地上的血迹,并不是通向山下的,而是往着山林更深处的地方延伸。
若这伤者是印朝的士兵,受了伤,应该第一时间下山才对,怎么还会往山里走呢?
而且瞧着这血迹,对方伤势应当也不轻的。
林舟心中凛然,“你之前说齐承沅逃了,是吗?”
阿勉一愣,点了点头,“我最后听到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血迹上,“难道你怀疑?”
林舟点了点头。
三人摸索了全身上下,也只有阿勉身上有一把用来割草药的小刀。
林舟沉默了一会儿,对阿勉道:“你和玉奴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
阿勉立即说:“我同你一起去!”
“不成。”
林舟拦住她,“玉奴不能一个人在这里。”
她说着,已经拿过了那把小刀,“放心吧,我也不是傻子,若是打不过我,肯定会逃的。”
阿勉有些不放心,却也只能道一句,“好吧,若有什么事,你可要叫我。”
林舟点了点头,转身循着血迹往山林伸出去了。
这一路林舟走得十分小心,她握紧手中短刀,小心翼翼的拨开树叶。
在走了几十步后,她终于是见到了那个受伤的人。
那人靠在一块石头旁边,借着阴影休息。
他的身边流了许多血,仰着头,大口喘着气。
在看到对方的面孔时,林舟骤然握紧了手中的刀。
那是齐承沅。
林舟的呼吸猛然加粗,恰好对方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齐承沅反应极快,立即拿起一支箭,朝着林舟射过来。
林舟就立忙利用旁边的树木挡住自己的身体,躲过了几只箭。
齐承沅呵呵笑了几声,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能够见到林舟。
这个叛徒。
齐承沅捏紧了手中的弓箭,直直的对着林舟藏身的树。
“躲躲藏藏的,跟你的主子一模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站在树后的林舟垂眸沉思。
现在齐承沅手中却有弓箭,能够远距离攻击到她,而她手中只有一柄小小刀而已……
林舟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往旁边随手一丢,而自己朝着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
果然,齐承沅的第一支箭追着那枚石子射了过去。
趁着间隙的功夫,林舟成功躲到了另外一棵树后面。
“出来!”
齐承沅似乎跟丢了他,声音中带着暴怒。
林舟看着齐承沅的身处的地方,盘算着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只是刚才那个方法能用一两次,不能一直骗到齐承沅。
果然,在经过几次换位后,齐承沅已经能精准的找到林舟的位置了。
思索片刻,林舟抓起一把石子,朝着四周投掷而去。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落地声,齐承沅没能第一时间找到林舟的身影。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只觉身后有一人猛地靠近。
齐承沅转身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扯就将人摔到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林舟呲牙咧嘴的。
她的身子还有些虚弱,手使不上劲,只能被齐承沅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
齐承沅头发凌乱,双眼通红,乍一看宛如地狱来的修罗一般恐怖。
林舟有些喘不上气。
不能就这样拖下去!
林舟目光落在了对方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上,心一狠,伸手直接就往齐承沅的伤口处捅。
只听齐承沅闷哼一声,不自觉的松开了双手。
终于有了新鲜的空气,林舟猛地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用小刀捅进了齐承沅的胸膛之中。
“林舟……”
齐承沅疼的咬牙切齿,“你这个叛徒!”
林舟反客为主,将齐承沅压在身下,用锋利的小刀抵在他的喉咙。
林舟目光阴冷,森森道:“殿下,不要再挣扎了,否则我只能送你去见先皇了。”
齐承沅起初不信林舟下得了手,他往前一挣,锋利的小刀直接划破了他的喉咙,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齐承沅心中一紧,抬头对上了林舟阴森的双眸。
“殿下,现在可否能告诉我当年陷害宋家的人到底是谁?”
齐承沅仰在地上笑了笑,口齿间都染满了鲜血,“本宫不是跟你说了吗?是江家,是江家!”
林舟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殿下还把我当傻子耍吗?”
她手上一用劲,齐承沅便吃痛的皱起了眉,“若您再不说实话,我也只能让你去见见我的父亲,让你亲自告诉他。”
齐承沅沉默了许久,最终嗤笑了一声。
他仰头,目光越过林舟的头顶,看向了湛蓝的天空。
“事到如今,这也算不得上是什么秘密。”
齐承沅轻声道:“当年要害宋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口中的先皇,我的父皇。”
第81章
齐承沅小时候,除了学习四书五经之外,学到最有用的便是暗中观察别人的神色,然后为己用。
七岁那年,他所写的策论就已经得到了太傅的赞赏。太傅说他的策论写的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好。
有这等事,他自然想要以此博得父皇的欢喜,于是一下学,他便拿着那篇策论去找了父皇,却不料在门外听到了一件大事。
房门紧闭,而门内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齐承沅立即就知是父皇在商议机密要事。
他本想转身离开,过后再来找父皇,却在转身时,听到了门内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宋青山。
宋青书虽不是太傅,但曾被父皇请来教导过他,也算得上他半个夫子了。
于是他就站住了脚,听到了接下来那段话。
“宋青山今日在朝堂的那番话,看似是在点礼部尚书,其实他想说的是朕啊。”
“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他算什么东西?天天以道义、以民心逼迫朕!”
“偏偏朝廷上那群老东西还向着他,这叫什么?结党营私!他这是在逼朕!”
里面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太监小心翼翼道:“学考改革一事,宋大人不知陛下的难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