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觉得自己当了妈妈以后,慈爱了许多,不然现在肯定一个大耳光抽过去。
她沉下脸说:“吴丹!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跟你绝对没可能。我有我的爱人,我们感情非常好。你要是想当救世主,我不拦你,只希望你能离我越远越好!”
吴丹见自己如此放下身段,青梅一而再地拒绝。
他面子上挂不住,黑着脸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做的丑事?我是真的爱你,不嫌弃你。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看关键时候有谁像我一样站出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后果多严重?有人告到校领导去,说你作风有问题,要让你退学!”
青梅抱着顾昭昭远离他几步,嗤笑着说:“流言蜚语我不是没经历过,更严重的我都遭过。几句没谱的话就想要我屈服,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你既然听不懂人话,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你记住,孩子的爸爸是个伟大的人,我绝对不会背叛他。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容易被谣言误导的人,才需要让人同情空荡荡的脑子!”
青梅一丝余地都不留,抱着顾昭昭气呼呼地往校门口走去。
吴丹被她讽刺的心疼,眼睁睁看着她出了校门。
校门口再次出现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可以看出她非常高兴,抱着顾昭昭跑了几步。
男人轮廓英俊,看不清表情,接过孩子和青梅并肩离开。
吴丹顿时觉得青梅带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
可他是骑自行车,那个开红旗车的又是谁?
吴丹对比他与顾轻舟的身高和体格,不由得再次感伤。
如今人们把矮个子的男人叫做三级残废...
要是那个男人还有工作,更比他从父母要钱强得多。
吴丹落寞地往回走,想着过些天他妈过来看他,还要把远房舅舅约上跟他一起吃饭。也许看到他舅舅是部队首长,有社会地位,青梅会转变心意也说不定。
吴丹回去的路上又在盘算着如何跟青梅道歉。
他刚才的话的确刻薄,对于处于不利环境中的女性而言有趁火打劫的意味。
要是青梅能接受他的道歉,他想再约青梅一起跟他远房舅舅、母亲一起吃饭,感受到他的重视,知道他的认真,说不准青梅真能接受他的追求。
......
沈教授放学后没有回到教职宿舍,她午休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她的女儿在对她叫“妈”。醒来以后,泪流满面。
她不愿回国也有不愿意面对过去的意思。
她左思右想,还是想要去女儿的坟前看望一眼。
下班后,她按照记忆,来到商业大楼不远的街道外。她寻着街道走往曾经的家,心里百味杂陈。
郝泛正在家里做晚饭,厨房窗户打开,透着油烟。
做好的饭桌上摆着一盘小白菜、一盘青椒肉丝。他正在做西红柿鸡蛋。
他的“好”女婿晚上要回来喝酒吃饭,他不得已把换了半斤瘦肉,炒完西红柿鸡蛋,他还得给人家做道糖醋里脊。
不做也行,客厅里的家具被毁之殆尽,仅有的木桌再被砸了而已。
不大会儿功夫,钟安华回来了。
她最近去塑料厂挑废塑料,被污染过的废塑料,烧的她掌心纹路都快没了。零散工一个月能挣八块钱,她得用这个钱给孩子买奶粉。
回到家,钟安华先到卧室看孩子。她女儿被围在蚊帐里,发着低烧。
她关上门,想了想又锁上。想着待会要见到姓贾的,她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她丈夫找了份工作,去三天回来休三天,听说是给船厂除船底海洋生物的。反正也是临时工,挣不到大钱。
她妈在菜场里帮忙买菜,偶尔捡些菜叶子回来。一个月十元钱,挣到钱就被姓贾的搜走,一分存款都没有了。
如今家里的钱都归她丈夫管着,家里老的少的要花钱都得跟他伸手。他不在家,谁想买点油盐酱醋都买不成。
听到门被敲响,钟安华飞快地打开卧室门跟郝泛说:“你跟他说我和孩子都感冒了,让他别进来。”
郝泛也怕女婿啊,特别喝多酒,女婿才不管他是不是老丈人,酒菜不合口味,几巴掌赏到脸上。
郝泛扯了扯嘴唇说:“他也得信啊,你跟他说谎不就是找挨打么。”
“反正你就那样说。”钟安华被打怕了,赶紧关上门,躲在屋里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郝泛打开门,见到一位穿着体面优雅的女士,一眼没认出来。
等到对方冷冰冰地开口,他才恍然发现范淑玲回来了。
他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吐沫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回来吗?”
范淑玲,也就是沈教授,冷笑着说:“你以为我想找你吗?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埋在哪里,我就走。”
郝泛一时没有准备,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来。
范淑玲眯着眼,看着她恨了半辈子的男人问:“你该不会这么心狠,连自己女儿埋在哪里都忘记了吧?”
郝泛让开位置,范淑玲来到客厅。
看着客厅里连个像样的沙发都没有,又冷笑了说:“看来你跟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说吧,女儿埋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还当女儿还活着。”
她这话本是个冷笑话,可她看到郝泛的表情,顿时心一沉。
郝泛下意识地捏捏拳头,这是他每次说谎前都要做的小动作。
这些年,他一点都没变。
范淑玲盯着他的嘴,听到他说:“孩子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66章
“你在说谎。”范淑玲站在墙边,仔细观察这间屋子。
曾经她与郝泛新婚时,学校分配的福利房。当时她还拿出自己的积蓄高价收购工业券换了家具。现在仿佛过眼云烟,一切都没了。
刚怀上女儿不久,郝泛在外面出轨钱英,钱英大着肚子出现,苦苦哀求让她离婚。
范淑玲死也不肯离婚。
孕期没得到好的照顾,吵架、打架、吃不上饭是常事。
生下她的女儿,连名字来不及取,又在医院里被钱英闹上门...
后来回到家没有母乳,四个月大的女儿病恹恹。她也神魂俱疲,大病一场。醒来后,郝泛跟她说女儿死了,还给她看了女儿的尸体。那么小小的一个,放在一口木箱子里。
她知道郝泛还跟钱英有来往,她打死不离婚。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娘家出事,殃及鱼池。
她不得已改名换姓远走他乡,即便如此,她依旧没跟郝泛离婚。她永远不会让小三获得身份。
见郝泛还在边上嘟囔着孩子已经死了,不记得埋在什么地方,时间太久早就忘记了。
范淑玲气不打一处来,环视着家中衰败的环境,忽然走到鞋柜边,打开鞋柜门。
“既然我的女儿已经死了,你这里怎么会有年轻女人的鞋?你别告诉我你又找了个小的。”范淑玲嫌弃地拎起钟安华的布鞋,上面绣着的鞋面已经脏不可耐。
她把鞋放在自己脚边,跟她的脚一样大。
郝泛生怕女婿突然回家,看到范淑玲过来肯定要盘问,到时候说得不清不楚定要挨拳头。
他焦急地跟范淑玲说:“哪里是我又找了一个。我跟钱英结婚以后,本本分分。”
范淑玲望向他,不知他在恐惧什么:“你跟钱英结婚了?”
郝泛狠下心,点头说:“你既然不跟我离婚,我办了丧偶。反正你人出国去了,我跟人家说你死了...”
“行,你人性的丑陋每次都让我刮目相看。”
范家书香门第,范淑玲不顾父母反对下嫁郝泛,最后吃尽苦头。
她怀疑郝泛隐瞒了什么。或许女儿真没有死?毕竟那时钱英也大着肚子,万一...万一他们给她看的女婴是钱英的呢?
郝泛知道,她有了孩子更不可能离婚。所以为了刺激她,又有毒妇在边上出谋划策,这也不是不可能。
郝泛最怕她动脑子,什么事情仿佛都瞒不住她。
郝泛干脆把当年的想法跟她说:“你女儿那么漂亮,生下来眼睛还带着淡蓝色,长得像外国洋娃娃。你在外交处工作,经常能跟老外接触。他们作风开放,又有前程与钱财,谁知道——”
范淑玲一个巴掌啪在郝泛脸上,厉声骂道:“蠢货!那是因为孩子贫血,巩膜发育薄!你去医院看看,这并不是特例!长大以后就会跟普通人一样!”
“什么?”
郝泛如同被冰水浇头,浑身上下彻骨的凉。
“你不会骗我吧?”
“你现在没有被我骗的价值。”
范淑玲气得在客厅来回踱步,再好的修养也扛不住这样的脏水泼过来。
她转瞬间想起流言蜚语中的青梅同学,她那般淡然自信,这样的心智她应该学一学。
“你出轨的事实既定,不要妄想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范淑玲忍着火气,抬起手腕,时间已经不早。她如今对女儿还活着的可能性有了大大的肯定,她望着郝泛逐渐发白的脸孔,又问了最后一遍:“女儿还活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