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李利上场演出,绝佳的台词功底和舞台功底让大家陷入了精彩的戏剧演出之中,一个个如痴如醉地看着她表演。
后面的节目纷沓而来,青梅在前面坐着,疯狂的拍小手。
太精彩啦!
这就是专业的实力!
等到最后一曲结束,陈李利照习惯谢幕。
虽然这是她在最简陋的条件下演出,但她还是以专业的状态,交出了合格的成绩。
不过,就在她要离开前,突然有个脆甜的嗓音带头喊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青梅站起来,激动地喊安可。这是她对演出的认可,也是对优秀演员的尊重。
不被叫安可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最后陈李利遭不住,被热情的老乡们重新撵回到舞台中间,她心一横,走向青梅,拿着话筒说:“这位同志,要不然咱们一起演一个?”
这是秦珊珊跟她出的主意。
用秦珊珊的原话说:“这种人都是上不得台面,她敢动员全村的人逼你演出,你就逼她上台,你俩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最后丢人现眼的还是她。”
陈李利心中憋闷,脑子没多想,就把青梅拉到台上来。
她脑子想着待会青梅拿着话筒发愣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得如何圆场。
瞅着远处记者朋友们还在逗留,陈李利又有点后悔。前面演的都很好,已经谢幕她还出来邀请青梅上台。好端端地非要给自己的舞台生涯留下不好的印迹,真是太过冲动了。
陈李利脸色不大好,非常懊恼刚才的行为。
谁知道,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青梅上台以后,下面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陈李利把话筒拿给青梅,让她跟乡亲们说说话。陈李利在边上不放心,打算小声提醒几句场面话。
没料到青梅根本不怯场,又不是第一次上台表演了,她干脆抓着话筒兴奋喊道:“乡亲们,你们都没吃饭嘛?!来吧,让掌声再热烈一点!”
赵小杏、方大嫂等人干脆站起来给青梅鼓掌,乡亲们看到著名演员居然跟青梅互动,这是多么亲民的文艺工作者啊,于是狂风骤雨般的掌声更加热烈。
青梅又说了几句段子,全场能听到源源不绝的笑声。
说完段子,青梅发现陈李利站在舞台上发呆,走过去用胳膊走推推她,捂着话筒说:“准备唱歌啦!”
陈李利回过神,发现这人竟一点不怯场,甚至还在控场?还隐隐在场上压了自己一头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刚反应过来的陈李利僵在青梅身边,接过青梅递过来的话筒,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带着一丝不好察觉到的委屈:“还清大家注意观看安全,不要过于激动,不要拥挤、请坐下来,请你们都坐下来...我们马上要唱歌了。”
如果说不被叫安可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那不会唱二人转的演员更不是好演员。
陈李利唱完前面,后面马上一个嗬亮的嗓子,清脆地唱起下半段。
这也就算了,青梅不愧是在秧歌队扭过的人,此刻也不管害羞不害羞了,站在舞台上,在赵小杏的起哄中扭起小腰。
青梅觉得陈李利呆站在原地不好看,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扭。跟青梅的活跃比起来,陈李利站在旁边,像是个榆木桩子。
她没发现,女记者又抓拍了一张。原本还想看青梅和陈李利的互动,可谁能想到,陈李利反而表现不佳。
唱完二人转,后面赵宏为上台跟大家说了段相声,算是最后的散场节目。
青梅坐回到座位上,心脏狂跳,原来偶尔颠起来,感觉也不错啊!
演出完,大家恋恋不舍地端着小板凳离开。都在交头接耳刚才的演出,这一场演出能让乡亲们回味许久。
花儿去找陈李利他们,先跑了。
青梅和大家一起慢吞吞地往家里走,脸上掩藏不住的开心。
赵小杏还说:“奶奶刚才讲,你在台上唱的比那个演员还好听。她声音低低的,一点都不高兴。”
青梅立刻说:“也许人家是累了呢。”
小燕说:“肯定累了,演了快两个小时呢。”
赵小杏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是这么一回事:“那也是小梅唱得好。”
小燕认可地说:“小缸也这样说的。我觉得大家应该都是这样想的。”
青梅揉揉一晚上下来笑僵的脸说:“还是给他们写感谢信吧,再找报社的记者同志要两张照片一起寄过去,今晚上这么高兴,也想让他们高兴高兴。”
小燕说:“我要是收到感谢信,一定高兴疯掉了。”
赵小杏一语中的地说:“对,肯定疯啦。”
青梅嘀咕道:“也不知道花儿能不能请到他们,要是能演出就好了。不过他们也辛苦,今晚上听他们嗓子都哑了。”
赵小杏说:“这种事也看福气,咱们东河村就有福气。这场演出相当于白捡到的。陈演员看起来很高傲的样子,原来骨子里还是很亲民的。”
小燕也说:“她为什么突然叫小梅姐姐上去呀?”
赵小杏说:“可能看她最嘚瑟吧。”
青梅哈哈笑着说:“我现在可算是沉浸式观看演出了。”
过了两天,这场汇演的热度还没下去。
大家多是在电影大屏幕上看到的片段,突然间在眼前活生生地出现,就跟生活里本就存在一样,栩栩如生。
村头巷尾跑着的小孩们都在你一句我一句说着那天的台词。
连老人家也坐在家门前回忆样板戏里,这些片段的前后剧情。
秧歌队的嫂子们更是邀请青梅正式加入秧歌队,可青梅实在太忙,无奈作为挂名成员。
这两天,青梅还在跟赵小杏和小燕一起到夜校上课,恢复劳动后,学业也不能掉。
青梅她们坐在第一排,教室里灯光昏暗,讲得内容也是简单枯燥。
老师说的话像是催眠咒,窗户边还有蛙声,赵小杏困的磕头。
青梅在旁边也是昏昏欲睡,春天就是犯困的季节。每次她困就看到赵小杏困的翻白眼的样子偷偷笑,笑一笑就不那么困了。
在台上讲课的老师受不了,走到赵小杏跟前说:“同志,你实在困得厉害就趴在胳膊上睡一会儿吧,不要一直对我翻白眼了,我好几次都以为你要撅过去了。”
青梅捂着肚子在边上笑的不行,其他人也是哄然大笑。
赵小杏搓搓脸,一扫困倦:“不、不睡了。”
赵小杏被笑的精神了,看到边上埋头写字的小燕,忍不住说:“我就不是什么学习的料。算数算不好,字也记不住。”
“那是你方法没用对。”青梅说:“你算数的时候不要动眼珠子,多动动脑子比动眼珠子效果好。”
赵小杏转头说:“我不是不会动脑子嘛,我以为动动眼珠子脑子也能跟着转转。”
这下连台上的数学老师也开怀大笑:“我把乘法表教给你,你回去慢慢背,这东西背熟了也就会了。”
赵小杏:“啊!又要背啊...”
数学老师站在台上,认真地跟台下十多名成年学生说:“我说的乘法表,小燕早就背下来,她的学习不需要催促。青梅,就更不要说。我上次还劝青梅直接去上工农兵大学,被青梅拒绝了。你们都要跟她俩学习,不要以为是夜校的课程就不重视。知识永远是未来的敲门砖,哪怕暂时的不被重视,以后也会有迎来光明的那天。”
青梅望着数学老师,觉得文化人到底还是高瞻远瞩,为未来有一定的远见。
只是数学老师知道未来还是需要知识,但不知道很快高考就要重新开始。不过他的话,若是有人能听进去,何尝不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呢。
下了课,赵小杏又来了精神。
她一手拉着一个说:“去供销社啊,我要的金鸡饼干到了,你们陪我去拿,买什么我请客。”
青梅对小燕说:“有人请客干嘛不去,走。”
小燕猛点头:“走。”
她们仨挎着一样的书包来到供销社,没想到居然迎面撞上陈巧香。
陈巧香买了二两干红枣,还换了五角钱的红糖块。她的钱用旧手帕包着,一层一层打开,把钱交给营业员。
“能不能便宜两分钱?”
营业员说:“便宜不了,都是公家的东西,你以为我跟你爹一样啊,公家的东西说贪污就贪污?”
陈巧香不敢继续说下去,收好东西。冷不防看到有说有笑进来的青梅,埋下头加快脚步离开,背影略有些狼狈。
青梅往后看了眼,陈巧香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又多了两个补丁。
知道她们闹过不愉快,营业员大姐凑过来小声说:“她这是买回去给她男人补身体的。断了胳膊流了好多血。之前她婆婆还说她都不让黄文弼碰,结果人家胳膊断了,她屁颠颠地伺候上了,你们说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