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怎样？”繁音突然问道，“我如今这样了，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什么事都没有。”繁禹城回道，“只要你好好的。”
“繁音，”河对岸，沈雁云道，“你的父亲，会被打入炼狱，灵魂至少会受百年炙烤，直到赎清罪孽。”
“阿音，别听他乱说，我不会有事的，我跟神女娘娘是有益的交易。”繁禹城连忙解释。
而邪神只笑，不语。
“这可怎么办，”红笺问道，“你打得过吗？”
沈雁云摇头。
“那我们...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沈道长。”
“有一个办法，”沈雁云却道，“就是不知道繁音姑娘心中，是怎么想的。”
第47章
“繁音，”沈雁云对她道，“你就是它与繁禹城交易的枢纽，若你愿意，我替你打开鬼门。”
“......打开鬼门后，我会离开这里吗？”繁音喃喃道。
“不仅是离开，”沈雁云的声音很冷，说出的话更是冰冷无比，“你的灵魂也许会消散。你在人间逗留太久了，太多因果缠在你的身上，清算不干净。”
“繁音！”繁禹城终于慌了。
“我不能没有你啊，”他泣不成声，眸里是悲痛、是祈求，“我已经失去了你娘亲，如果你我也保护不了，九泉之下，我何颜见你母亲...”
她的父亲。向来沉稳温和的父亲，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父亲。”她垂下了眸子，摸着手上的黄金镯，说道，“我总是给你添麻烦，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是我...不孝。”
繁音的选择已然明确。
随着鬼门的开启，阴气弥漫开来。那“邪神”见被开了鬼门，不再嬉皮笑脸，它抓着繁音，突然转身往外逃离。
“唰——”鬼门中，还未见人影，一条铁链子便冲它而去。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繁禹城的培养，它的实力早已大增，一时之间并不容易被抓住。
轻松躲掉一条链子后，“邪神”没有多做停留，如黑色流星般往外跑。
“哪里跑。”鬼门中二人的身影显露出来，竟又是黑白无常。这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极快，不过眨眼功夫，便与“邪神”缠斗起来。
连续两次开鬼门召唤的勾魂特使都是黑白无常，身后的红笺面上没有表露，心里却对沈雁云又多了几分慎重。
他的身份，或许不是一个简单的道士。
“你在想什么？”沈雁云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头问他。
“没想什么呀，”红笺笑道，“我就是觉得沈道长厉害呀，黑白无常平时那么忙，但沈道长一开鬼门就来了呢。”
红笺说着，心里又是一叹：这道士，脑门后面长眼睛了吗这么敏锐。
她心里暗暗吐槽了这么一两句。
“巧合罢了。”沈雁云淡淡道，“或许是我灵力高，才总能让二位来。”
说话间，那边的战斗也逐渐出了结果。
尽管“邪神”实力很强，但面对黑白无常两位实力雄厚、道行千年的大鬼来说，应对得也是力不从心。
“不许...她是我的！”黑色的一团鬼影被锁链捆住压在地上，然而鬼爪还死死伸向半空中被白无常抓住的人。
“它怎么...对繁音这么执着？”红笺有些惊讶“邪神”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放弃繁音自己逃跑。
“繁音成就了它，”沈雁云解释道，“所以对它而言，繁音是它修行的秘诀，它自然不可能放弃。”
红笺没再多问，只是看着空中，繁音似乎对着白无常说了什么。
很快白无常蹙了蹙眉，与黑无常交谈了几句后，居然带着她飞到了繁禹城面前。
此时的繁禹城一脸灰败颓废之色，在看见女儿又来到自己面前时，眼眸才微微亮了一些。
“阿音......”
“父亲，”繁音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他，风将她的发丝吹起，“我已经认罪了。灵都这么多条人命，总得有个交代。”
她抚了抚发丝，又说道，“我走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爹，你未来的人生...比繁音还长。繁音在下面赎罪，爹在上面，也为我祈福，好吗？”
话落，黑白无常带着繁音入了鬼门，他只能看着门一点一点慢慢关上。
此番离去，白无常告诉她，她会受炼狱焚烧数百年。她不悔，只恨自己，没有早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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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官，东西拿好，”杂货店老板笑道，“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久才给您备好。”
“无碍。”拿了东西后，沈雁云离开了杂货店。
此刻，他与红笺一起，即将离开灵都。
“没想到繁禹城居然卸了城主一任，第二天就离开了灵都。”红笺说道。
那天繁音走后，繁禹城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心里肯定是恨的，如果不是他们，他会将这个秘密一直隐藏在心底，繁音也不会发现。
女儿说，她要在地下赎罪，那一定会受很多苦吧，可这一切...明明是他做的。
他也想陪着女儿一起去，可如果这么做了，女儿也白受炼狱之苦。
...所以他卸下城主一任，孑然一身，在余生里，踏遍万水千山，只有多行善事，或许才能帮助繁音。
前半生所做的事，他承认错了，不仅害了灵都百姓，也害了...他最爱的女儿。
等到垂垂老矣，他终于能见到繁音时，他会向鬼使认罪。
希望这样...再见到繁音时，他佝偻的背脊，能稍微挺起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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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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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青城，著名的不夜都。青城的夜晚，灯火辉煌，如同白昼。
它接待着远到的客人，而青城之后，便是人人趋之向往的京城。
...也是他们旅行的终途。
照常找了间客栈，解决了住宿问题。
红笺趴在住房内朝着街道的窗栏上，看着下方的场景。
“那条街，好热闹啊。”一双杏眸眨了眨，她说道。
“如果感兴趣，趁这几天在青城停留，你可以多去看看。”沈雁云走到她身边，说道。
“好啊。”这次，红笺没有拒绝。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找机会跑。
之前不跑，一是没机会跑，二是...他们总归是相处了这么长时日，养条狗都有感情了，红笺思忖着，也不能做无情无义的鬼，这才没丢下沈雁云自己逃跑。
但这次不一样了。很快，他们入了京城，她即便是知道了自己的过往，她留在沈雁云身边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所以青城，是她最后的、唯一的，可以逃走的机会。
不过她还没想好怎么跑。不急，还有好几日呢，红笺乐观地想。
“诶，他们都结伴往那儿去了！”红笺一边想着一边往外看，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一处地方说道。
沈雁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行人往一栋楼房而去。而那楼的名字，叫“往岸”。
“想去看看吗？”沈雁云问。
“去啊，怎么不去。”红笺说道。
一人一鬼一拍即合，便出了客栈往那“往岸”去。
走近一看，才突觉这楼不简单。
里面装潢富丽，美人们或纤纤细手提着玉壶倒酒，或拨弄琴弦演奏仙乐，而台下看官相互交流，往那中心看着。
只见这楼中，竟是以圆弧形修建，楼中心是空着的，一根彩色绸缎垂落而下。
“这貌似是一座戏楼。”看了一会儿，沈雁云说道。
“戏楼？”红笺眼眸一亮，“那待会儿岂不是有表演能看？”
她话音刚落，便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美人们收好了手中物什，静悄悄地四散隐于暗处。
随后，台上的乐师开始吹笛抚琴奏乐，舒缓的音乐声在楼中缓缓流淌。
“她来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从楼顶垂下的绸缎被人攥紧，随后一位身穿浅红色花瓣裙的女子从上方飞下。
粉色的花瓣随着她的下降，四溢而开，灯光照耀下，她的面庞仿若神明般看不真切，如玉雕琢，冷淡至美。
舞姿在空中摇曳着，她舒展着身躯，一个又一个柔软而又韧度的动作被她舞出。
众人不敢眨眼，不想错过这精彩美丽的表演。
最后，女子轻点脚尖落在台上，这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美，美到了极致。她有一副妖冶艳丽的面容，而清冷的神色冲淡了这股妖性，为她增添了几丝“仙意”。
这真的是人间能有的绝色吗？饶是红笺自谓美人，也被这女子的容貌所吸引，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看了许久，红笺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了一旁的沈雁云。
这人表情一直淡淡的，见她看他，也看向了她，“怎么了？”
“...没什么。”红笺说道。
这么好看，沈雁云都不多看一眼。果然是道士啊，不食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