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老道长的笔摔落在桌上,他站起来转过身看向红笺。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红笺看着眼前的老道长。当年,就是他镇压了柳依,也是他将她丢进了河里。
红笺不认识他,但因果的指引,让她找到了他。
“我当年,别无选择,我只是一个半截入土的道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老道长手撑着桌,说道。
“你要为自己求饶?”
“......”向恶鬼求饶?老道长闭上眼,结局只有一个。他嗫嚅着唇,“对不起。”
“嗯,我听见了。”她的手穿透了老道长的身体,她低声道,“不接受。”
第二位,要杀谁?
全启府内。
这是红笺第二次踏入这里。只是这一次,她一定会杀了全启。
红笺能感觉到,自她进入这里,柳依的呼唤就更加急切。她脚步一转,仗着谁也看不见她,循着指引来到了一处荒废的院落。
院落中央,大石下封锁着一个水井,水井下的气息,与生前杀死自己的那道一模一样。
很显然,里面的是柳依。
红笺走到石头前,如今的她,轻而易举便能将石头掀开。
她的手刚碰到井壁的咒文,下一秒手腕上的凤凰便急唳一声就要冲出来。红笺一笑,轻轻将其按住。
“哎呀,倒是忘了处置你了。”手指按压处,火凤印记乖巧地待在她的手腕上,眼睛处有光亮闪烁,竟让她觉得,这像是活物。
红笺摩挲了许久。久到井底的柳依等不及,将水井撞了一下,她才回过神。
随后,一寸一寸、慢慢地,将这印记抹除。
“别急,柳依姐姐。”她将手放在井壁上,任由金光符文灼烧她的手掌,“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走了。这一次,就做个了结吧。”
她的魂顺水井而下,深处,苍白的手冲破黑暗,抓住了红笺用魂魄凝聚的绳索。
红笺眸一颤,手下动作却不停。她将柳依拉上了水井,将柳依,带了出来。
柳依的模样,并不算好。她双目漆黑,魂体早在日日夜夜的囚禁中变得破破烂烂。
“红意。”这或许是七年来,柳依第一个笑。她笑得十分僵硬,道,“姐姐等得好辛苦。
全启府,主厅。
“啊!!”全启一下摔倒在地,他脸上涕泗横流,双手双脚不停地往外爬,“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
然而柳依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拉回了厅内。随后,门被关上。
“全启,你胆子这么小,当初怎么敢杀我的?又怎么敢在府内囚禁厉鬼?”柳依垂眸看着全启这副模样,冷漠地审视着他。
“我...我...”全启因为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我知道了。”她突然一笑,“因为你是个废物。也只有喝醉了,你才敢杀我。”
“也因为你是个废物,连被利用了都不知道。我想想...李大人,刘大人。他们把我封在你的府中,自己倒是什么隐患也没有。所以说,你是不是蠢?为别人做了挡箭牌,开心吗?”
全启两腿哆嗦着,只知道求饶:“柳依,我错了,女神仙!我,我把你供在家中,给你上香,给...给你,给你祭品!牲畜不够,人也是可以的!”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死到临头,他也只想着自己。真是,自私又自利的一个人。
柳依面无表情地看着全启这副模样,心里有了丝波动——
别误会,不为全启。
“如果当初,我...”话刚到嘴边,她就停住。柳依干脆利落地杀了全启,那句欲言又止的话,终是没有说出。
“好了,我们走吧,红意。”柳依对着红笺笑,“还有人活着呢。”
第三位,杀谁呢?
李沫府中。
“啊,老爷!”有人惊叫,随后府内一片混乱。
只见,李沫的尸首被人吊在房梁之上,血顺着断掉的脖颈往下流,很快淌了一片血水。
而打开的门内,李沫的头颅被盛放在桌上,他死不瞑目。
第四位,杀谁呢?
“噗通——”池水中,一具泡胀的尸体漂浮于水上,蛆虫破开发白的皮肉而出,整具身体被虫侵蚀。
而那人,正是刘泯。
此时,刘泯府中。
杀了这几人后,柳依和红笺都变强了。但柳依并不满足,她舔了舔沾着血液的手指,视线投向了投向了一旁的草丛,“有小兔子在这儿呢。”
手一挥,一名小侍女就被她揪了出来。侍女被吓得大哭起来,不停地挣扎。
“放了她。”同为恶鬼,红笺知道柳依想做什么。
柳依全黑的眼眸眨了眨,轻笑一声,这小侍女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快走吧,小兔子,我妹妹要放你呢。”
小侍女忙低着头就快步跑了。
“妹妹呀。你现在可是鬼啊,管那些凡人做什么?”柳依搭上红笺的肩,恰同从前般那样亲密,“红意,你知道的。人对鬼来说,增益颇多。想变强,最快的路——就是吃人啊。”
“她一个小侍女,身世清白,吃了有什么用?”红笺道,“我倒是有个地方,能让你吃个够。”
“哦?”柳依兴起。
“柳依姐姐,我家不是被抄了吗?变强后,我就发现,”红笺抬起了手,轻轻指向一个方向,“那儿,与我有血海深仇。”
“那便去吧,好妹妹,好红意。”柳依亲昵道。
“嗯。”红笺如是回答。但,尽管如今柳依与她同为恶鬼,柳依对她也入从前,但她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是柳依的手贯穿了她的胸膛。
她们之间,已经和从前不同了。说到底,和从前相同的,还剩下什么呢。
第70章
金镶玉边紫金琉璃盏。
西域产物。
苏家以走镖起家,名下有一支镖队。规模不大,但因为这世道不安全,所以也能挣不少钱。
红笺一直不知道自己家安安稳稳过着日子,为何会突然遭受灭顶之灾。原来...是那只琉璃盏。
阿兄从去往西域的镖队回来后,带了只琉璃盏回来,那是他顺手帮了当地人后得到的谢礼,镖队里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么个宝贝。
人多了,话也就传开了,一小小镖局的儿子竟然有一只连贵族都未必拥有的珍品。
这话,被当朝的户部尚书崔霄听了去。那琉璃盏着实漂亮,崔霄便派人请阿兄来府上谈话。
当朝户部尚书想要,他能护得住吗?阿兄思忖过后,拒绝了崔霄以金钱交换的提议,而是要了崔霄一个许诺。
许诺日后苏家若是有难,希望崔霄能帮一帮。
可崔霄认为,苏家除了有那只琉璃盏,就只是个普通的镖局罢了,何德何能要他一个许诺?
因此,崔霄表面上答应了,但最后却安插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
所以,阿兄才会对她说对不起吗?
红笺站在上空,身影隐在夜色当中。不同于全启那三人,崔霄府并不好突破。
府外四角有咒文保护,府内中心是巨大的法阵,邪祟难以靠近。
“嘶——”柳依只是碰了碰咒文边缘,就被烫黑了手,“红意,你的仇家不好对付啊。”
“柳依姐姐,我助你进府,以你的能力,能将法阵破除吗?”红笺问道。
“自然。”柳依勾唇笑道,“我受七年镇压之苦,对这些东西有了些抗性,只要一炷香时间,我就能破开。”
“但...”她又道,“我不想白白送命啊。万一,里面有什么其他玄机,我不就危险了吗。”
“所以,红意。”柳依说道,“我要你维持住入口,然后在我身上绑上魂索,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会顺着魂索逃离。我如果发现了你不能维持住,那我就自己先跑了,复仇的事我也帮不了你。”
“好,我答应你。”红笺点头答应。
“真能撑住?”柳依挑眉问她。
“一定能。”说完,红笺不再多说,而是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双手,漆黑尖锐的指甲长出,她毫不停留地触碰府外咒文,随后,撕——
一道浮现金光的口子便被她撕了出来,而攀住金光边缘的手则不停被灼烧逸散黑气。
“这才是我妹妹,要够狠呐...”柳依轻轻说完后,身形一闪便飘了进去,她的目标是法阵。
里面,府内众人被这动静惊动,崔霄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只见庭院中央站着一位红衣女鬼,她将法阵牵引出来,浑身怨力冲击法阵中心。
只看这一眼崔霄就腿软地差点跪了下来,“快!快去仓库里拿符咒出来!”崔霄从不敢轻视鬼怪能力。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因而他在家中备足了符纸。
然而柳依的动作很快,被他叫住的侍从还没多跑几步就被长长的头发绞死。
中央他花了大价钱打造的法阵也即将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