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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姝色_怡米【完结】(72)

  浅青色宽袍,与天色融为一体,与他擦肩的路人都是急匆匆地小跑,生怕淋雨,而他阔步而来,步履稳健,直至她的面前。

  “我来接你。”

  贺斐之撑开手里的油纸伞,示意她靠过来。

  他身上的青竹气息似变成了浓酽酒香,有些醉人,阮茵茵抠住掌心,想让自己清醒些,男色惑人,她不要沦陷。

  “店里有伞,你多余来一趟。”

  “我早过来了,在对面的茶馆坐了一整日。”

  一整日?阮茵茵不知该如何评价,拎着纸包走到他的伞下,催促他快走。

  贺斐之淡淡哑笑,比花店前风吹青铜铃铛的声音还要悦耳。

  阮茵茵闷头走着,不想跟他挨得太近,却因没注意脚下,踩在了水坑里。

  还是昨日积的水。

  粉白的绣鞋染了污渍,阮茵茵弯腰去擦,被身侧的男人拉住手臂。

  将伞柄塞在她手里,长身玉立的男子曲膝下蹲,在众目睽睽下,为她擦去鞋面的脏污。

  阮茵茵下意识向后退,想要避开他的手,可贺斐之捉住了她的脚踝,耐心细致地擦拭起来。

  缂丝的锦帕脏了一角,他毫不在意地塞入袖口,从她手里接过伞,带着她往回走。

  阮茵茵说不出心中的异样,痒痒的,酸酸的,忽然想要对过去那个一味付出的自己说一声,瞧,他也有甘愿折腰的时候。

  可,是否晚了些?

  路过一家当地特色的菜馆,贺斐之道:“听盛远说,你二姐今晚还是有应酬,咱们在店里吃一顿吧。”

  雨越下雨大,不适宜赶路,阮茵茵没拒绝,快步走向店门。

  贺斐之将伞倾斜,挡在她头上,一侧肩膀淋了雨。

  店里以牛肉为主,招牌菜当数筋头巴脑大杂烩。

  阮茵茵点了一份,外加两碗米饭,一盘油炸花生米。

  汤锅以牛筋头、牛肉和牛杂为主,配以萝卜,味道极鲜。阮茵茵虽不吃羊杂、牛杂一类的食物,但很喜欢里面的带筋牛肉。

  软烂的口感化在嘴里,浓郁香馥。

  檐外雨声阵阵,如天际倾洒的珍珠,拍打在地上,溅变成一颗颗水珠。

  两人安静地吃着,吃到最后,发现谁都没有碰牛杂。

  “你不是......”阮茵茵抿唇,没再说下去,不想承认自己记得他的饮食习惯。

  “早就不吃了。”贺斐之没解释为何不再吃牛杂,以木筷夹起一颗颗花生送入口中。

  香脆的花生在齿间炸开,唇齿留香。

  用饭后,阮茵茵托腮盯着淅淅沥沥的雨帘,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水洗般清澈。

  贺斐之静静看着她的侧脸,视线落在那隐隐的酒窝上。

  其实,沈余音是梨涡,与她的酒坑完全是两回事,可曾经的自己没有解释,惹她误解,如今再提起,又担心惹她生气。

  心头慌慌的,向来雷厉风行的人陷入了纠结。

  “茵茵。”

  “嗯?”

  “没什么。”

  阮茵茵偏头,流眄之间,带了几分娇蛮,鼻骨处明显皱了一下,像是无意中撒了娇,又不自知。

  贺斐之唇角微扬,心里更为柔..软。

  雨势渐小,两人并肩走出饭馆,同撑一把伞走在幽静的街市上。

  走进长巷中,斜出墙头的苍松翠柏遮蔽了雨丝,阮茵茵退开一些,走在树枝下,被伞下的男人拽了回去。

  就这样,两人一直重复着拉远,拉近,再拉远,再拉近,看似较真,实则更像是某种隐晦的玩闹。

  入夜,韩绮乘车回来,发觉妹妹没精打采的,微醺着笑道:“怎么,想跟贺斐之回京了?”

  “没有。”

  “跟姐姐有什么不能讲的?”

  阮茵茵握住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左心房,“这里,还很介意。”

  “既介意,就无法做到无视。”韩绮戳穿她的心思,“他又让你心乱了。找个契机,谈开吧。”

  阮茵茵松开她的手,趴在桌子上陷入怅然。

  韩绮轻轻抓揉她的长发,语重心长道:“依我看,贺斐之对沈余音更多的是责任。当年沈将军以恩师的身份,托他拉沈余音出泥潭,他也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只是他那时的计划里没有你。”

  对姊妹过往的私事,韩绮早已一清二楚,她没有阻挠贺斐之接近妹妹,不是因为有把柄落在贺斐之手里,而是因为妹妹放不下贺斐之了。

  “人生短暂数十年,韶华一过,徒留空悲切,别让自己在遗憾中度过余生。”拍拍妹妹的肩,她起身走向外间沐浴梳洗去了。

  阮茵茵眨眨眼,思绪万千。

  第55章 完结上

  ◎茵茵!!!(二更)◎

  因着贺斐之公务繁忙, 无法在这边逗留,解过相思苦后,没几日便启程回京了。

  阮茵茵还是没有答应与他同回皇城, 贺斐之没有强..迫,只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便带着人马离开了。

  下了一..夜的雨,泥泞不堪, 地上多了许多深深浅浅的脚印和车辙, 阮茵茵站在篱笆墙前, 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什么。

  韩绮走上前, 单手搭在她肩头, “心软了?”

  “没有......”

  雨后清爽, 熏风中夹杂一丝沁凉。

  阮茵茵望向贺斐之离去的方向, 透着淡淡的惆怅。

  下次见面, 不知是何时。

  那人好像有忙不完的公牍、审不完的贺表,极少有闲暇。

  听盛远讲,上次奔波而来,是贺斐之熬了几十个大夜省出的时间。

  总是这般, 身体会熬不住的。

  后半晌,镇上来了个木匠,说是有人花了重金,差他过来为她们换窗子,将纸糊的窗子换成明瓦的,这样可以有效地避雨。

  阮茵茵与韩绮对视一眼, 都猜到了雇主是谁。

  **

  离开泥泞的村路, 一路人马换回坐骑, 风驰电掣地飞驰在林荫大道上。

  马蹄铮铮,朝京城方向驶去。

  当一行人途经幽蹊时,林鸟齐飞,发出唧唧喳喳的声响。

  倏尔,左侧飞出绊马索,套中了队伍最后面影卫的坐骑。

  骏马嘶鸣,由着惯性侧翻,背上的影卫滚落在地,曲起左膝,单手快速摸向腰间佩刀。

  前面的几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呼应,一张带刺的大网从天而降,兜向他们。

  盛远拉转缰绳,驱策马匹掉转方向,怎料,背后突然袭来一根狼牙棒,直冲他而来。

  盛远踩上马鞍,终身一跃,落在地上,“有埋伏!”

  影卫们纷纷弃马,眼看着马匹被大网兜起,直升最高的树冠。

  几人背对背围成一圈,观察着四周。

  盛远闭上眼,细听风声,倏地拽住两侧影卫,倾身扑向草地。

  一支冷箭自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射过,插在了树干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箭矢射..了过来,将他们当成了草靶。

  影卫们拔刀抵挡,奈何箭矢太多。

  盛远爬起来,啐了一口嘴里的草,一跃而起拽住斜长的树枝,翻身而上,站在高处,于西南方向,发现了偷袭的人群。

  其中一人肤色苍白,雌雄莫辨的一张脸。于人马中十分打眼,不是季昶还会是谁!

  “靠!”

  叫骂一声,盛远恍然,看来是西厂或都护府探知到了他们的行踪,特意伏击在此。

  可同为内府、内廷的将士,为何要伏击同僚?

  答案不言而喻。

  季昶是太后的爪牙,自然是为太后效力,而太后八成是因为董夫人一事怀恨在心,对大都督起了杀心,想要吞掉三大营的势力!

  那老妇为了私欲,何其歹毒!

  盛远眼一眯,下令道:“四散开!”

  影卫们朝林子各处散去。

  不远处的隐蔽处,季昶坐在画毂中,慢慢转动食指的银戒,“追,目标只有一个,贺斐之,见之诛之,不必留活口。”

  “得令!”

  大批缇骑和侍卫涌向林子,绝杀之意明显。

  随同季昶一道前来的副官顾虑道:“只杀贺斐之一人,他们的其余心腹回京后必然会闹到御前,厂公不怕他们报复......?”

  丹凤眼冷然发滞,季昶拾起落在车廊上的梧桐叶子,轻捻于指尖,“贺斐之一死,大三营就是一盘散沙,有何畏惧?届时,内卫一衙独大,正合了太后的意思。”

  副官上前问道:“若抓不到贺斐之呢?”

  “那就抓住人质,半个时辰杀一个,逼贺斐之现身。”

  “是!”

  一个时辰后,盛远等人双拳难敌四手,被擒住带到了季昶面前。

  盛远如头蛮牛,由三四个侍卫才得以摁住。

  “季昶,你什么意思?!”

  季昶继续捻转手中的树叶,不咸不淡道:“贺斐之呢?”

  “你也配探知大都督的消息?”

  季昶笑,“不愧是贺斐之,知道给自己留后路,与你们分开回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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