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们听到她这么说，都下意识四下看了看，虽然他们看不到。
和大巫同行真的很神奇，哪里有鬼哪里没鬼，都能知道。
陆荣没开口，神色有些沉。
路过这座生机皆无的废墟，再往前走没一会儿，一侧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
到这里已经不能骑马。
两人下了马，留了人在原地，陆荣只带了刘大、陈二等十来名亲信，顺着山道往上。
这条山道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杂草和野藤在石缝中长得乱七八糟。
路不太好走，陆荣伸手拉着江稚鱼的手腕，道：“小心脚下。”
江稚鱼出门穿得比较利落，袖子比较短，陆荣这一拉，手直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子。
没有衣料的遮挡，直觉得手中的肌肤滑腻无比。看着人挺瘦，手腕真在手里，才觉察出骨头格外纤细，捏在手里软呼呼的，像握了一片云。
陆荣的心就忍不住狂跳了几下，脑中一瞬间出现的画面，让他一阵热血上头，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刘大和陈二他们在前面拿着刀柄，不时敲打两边，免得有蛇突然窜出来吓人。
上到半中间，拐向一侧，赵八招呼着另一名近卫拿着刀，用刀鞘把格外茂盛的草打开，开出一条通道来。
一直走到一处平整点的地方，前边的人都停了下来，把挨着山壁的杂草踩平。
然后各自举着刀，连着刀鞘，在旁边的山壁上刮几下。
江稚鱼惊讶地看着前边，随着山壁上长着青苔的土被剥落，一道石墙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那石墙显然是人为垒成的，由一块一块的大石头堆叠而成。
没几下，那道石墙就露出全貌，然后赵八把刀插在石缝中，把一块石头别得松动，再用力推了几下，石头掉落，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众人齐上去推石头，没几下，一道一人多高的洞口就露出来。
一股陈腐的、闷热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陆荣拉着江稚鱼往后退了几步。
江稚鱼的眼睛睁圆了，仰头望着陆荣，“这里，有巫的气息！”
陆荣低头朝她点点头，“这里面葬着一位大巫。”
江稚鱼就更惊讶了，既惊讶这位大巫的墓葬之潦草，也惊讶陆荣会知道这么一处地方。
赵八又带领着人，把洞口的石头搬开几块，清出一条道路来。
等里面的气味稍微散了散，几名近卫点燃手中火把，当先走进去，把洞里照亮。
陆荣才牵着江稚鱼，“走吧，进去看看。”
那洞不高，以陆荣的身高，只能勉强站着。
第141章 目标一致
江稚鱼忍不住道：“像是什么猛兽的巢穴。”
这里没有开凿的痕迹，洞壁不规则，应该是天然形成。
陆荣点头，“应该是。”
洞不深，走了二十来步也就到头了。
洞的尽头，端坐着一具骸骨。
江稚鱼能察觉到，骸骨上残存的巫的气息，已经十分淡了。
陆荣伸手从一名近卫手里拿过一根火把，将一侧的墙壁照亮，示意江稚鱼，“看看墙上。”
江稚鱼扭头，才看到墙壁上的字迹——吾，大巫微生末。大衍天纵二十二年仲秋，吾卜知国运有变……
江稚鱼没读两句，就明白了。
原来这位也是大衍大巫，和她江家大巫昊清一样，都是当年参与守卫龙神之战的人。
墙上刻的，就是当初那一场战事的前因后果，以及龙神沉睡，天地灵气消亡，巫脉断绝的事情。
只不过这位大巫没有昊清老祖幸运，他受伤严重，没有余力回到家乡。就只能在附近找到一所猛兽洞穴，权当葬身之所。
并耗尽全力，在墙上刻下了那场浩劫的真相，期待后人能发现，避免当年真相湮没在岁月中。
陆荣道：“两年多前，我在晋王的军中锻炼，陛下招我回京创立龙鱼卫。路过秦地，遭人刺杀。当时带的人不多，以至于被逼进入这一带，无意间闯入这座山洞。我那件玉琥，就是从这里得到的。”
江稚鱼立刻明白了一件事，“你去我江氏大巫墓室，是想找寻龙骨，而不是好奇？”
陆荣“嗯”了一声，“这件事我回京就已经禀过陛下，这事虽然听起来离奇，但不可不信，我后来总出门，一来查证消息准确与否，二来，也试试能不能找到点关于龙骨的线索。”
说着捏捏手中纤细的手腕子，“你看了这刻字，半点没吃惊，是不是早知道了？”
“是，我从我江氏老祖的墓室得到了这消息，并传承了先祖大巫的巫术。本来就打算等巫术大成之时，有了自保的能力，就出门寻找龙骨。”
她叹息着，“这是一件困难重重，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我都打算穷尽毕生之力来完成了。”
陆荣垂目看她，眼中光芒柔和，“这件事陛下在两年前已经交给我了，若你我同行，必然事半功倍。”
就算他原本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可能让她单独一人，穷毕生之力，在外奔波。
江稚鱼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本来都打算一个人承受无数孤独寂寞的岁月，承受旅途的枯燥和疲惫，用数年时间，来完成这件事。
现在有人目标一致，可以相伴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陆荣眼神清亮，神情温柔，笑问：“就是不知道，大巫愿不愿带我一个？”
江稚鱼轻笑，转手拍拍他的手臂，“我答应了，带你一起。”
陆荣莞尔，一颗心软成一片，她在他面前渐渐藏不住本性了，这多么让人欣喜啊！
“多谢大巫不弃。”
说笑两句，江稚鱼道：“墙上的字迹需要除掉吗？”
陆荣思忖一下，“还是抹去吧。当年的事就是因为有东夷和百利两国参与，才造成这样的结果。若留着，一旦被人发现，传扬出去，被居心叵测之人拿来利用，大夏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江稚鱼点头，她的这辈子是一定得找到龙骨不可。如果没找到，就再没有唤醒龙神的那一天。因为天地间没有另一片蕴含天地灵气的龙鳞残片，所以再也不会出现大巫。
没有大巫祭祀，就算找回龙骨，龙神也无法苏醒。
所以当年的真相，留不留都没关系了。
赵八就带人把墙上的字迹毁掉。
江稚鱼在那位大巫骸骨面前跪下磕头，陆荣也随着他拜了拜。
转身出去后，陆荣吩咐重新把洞口封起来，再用泥土封在石头门外，用杂草野藤遮掩住。
这样等泥土上慢慢长满青苔，就和山壁连成一体，再也看不到洞口的痕迹。
没人打扰里面大巫的长眠，也算给他一点体面。
往回走的时候，江稚鱼道：“我想起来了，咱们路过的山村废墟，应该就是我江氏老祖提到过的，被异族术士杀光所有人，用鲜血布下诛龙大阵的那个村子。因为所有人的灵魂都被祭炼，所以那里才干净没有一只孤魂野鬼。”
她边说边低头看路，因为下坡，路不好走，走得小心翼翼。
陆荣又伸手牵住她的手臂，道：“应该就是那里，看荒废的程度，该有一二百年了。”
“都是一条条人命啊！为了个人野心，不惜牺牲掉那么多条人命。那姬玄，身为大巫却没有一颗仁爱之心，难怪落了个全家死绝的下场。”江稚鱼忍不住感叹。
陆荣道：“人总是欲壑难填，可能久因为他站得够高，才想再高一点。拥有的够多，才想更多一些。”
所以世上才那么多已经封侯拜相，荣宠到极致的人，还想更进一步。
江稚鱼点头认同，“但上天给人的都是有定数的，妄图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将会遭到反噬。”
突然想到个问题，道：“那村子在附近，那位大巫也在这里殒命，所以当年的诛龙大阵，应该也在附近，龙神化成的山脉也该不远。”
“想去看看？”陆荣垂头问她。
江稚鱼毫不犹豫点头，“想。”
“那咱们就去。”
这边荒无人烟，也不能找个当地人打听，下了山，江稚鱼就取出筮草演算一遍龙神山脉的位置，然后指着东边道：“在那边。”
往东是大山阻隔，没有路，众人就先朝南走一段，绕过这边的山，才往东而去。
越往东走，越是荒芜，不是茫茫荒野，就是高高矮矮的山。
也几乎没路，众人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
约莫走了二十来里，江稚鱼感觉到胸前发烫，她不由伸手摸在那处。
为了更好的保存龙鳞残片，她让田妈妈做了个精巧的小袋子，把龙鳞残片装在里面，戴在脖子上。